第150章　番外雙花

花昊明醒來時，見自己正站在一個租戶面前，那個租戶躺在他腳邊，捂住溢血的鼻子，驚恐地看著他。

當看到他在看他時，忙爬起來對自己磕頭，“我馬上交房租！馬上交！”

花昊明冷著臉出去了。

黑花又出現了。

黑花是淩長夜給他的副人格起的名字，遊戲降臨之前，他就有了副人格，那時候他無法控制他什麼時候出現。進了一場遊戲後，副人格成了他的靈魂技能，在技能提升後，他使用技能時，副人格才會出現。

淩長夜聽了他的技能，以及副人格的特徵後，隨口就叫他黑花了，其他人都跟著這麼叫，慢慢地，他有時候也會這麼喊他。

遊戲結束後的一年多，黑花第一次在他沒有使用技能的情況下，自動出現，佔據了他的身體。

當時他很驚訝，把這件事告訴了淩長夜。

淩長夜覺得這是一個很重要的信號，“我們技能的本質也是遊戲能量，遊戲結束，能量消散，我們的技能可能也會慢慢弱化，黑花就不再受你的技能約束，你做好這個心理準備。”

花昊明當即就想罵髒話了，腦海裡全是黑花挖過的眼，掰過的四肢，嗜血的笑，感覺他的世界正在被血腥一點點吞噬。

那一年黑花出現得還很少，今年他已經開始頻繁出現了。

遊戲結束後，游管局因教育院的必要存在，行動部也跟著存在，教育院管玩家教育，行動部除了攻堅隊攻堅遊戲，其他人做的工作，簡單說就是把惹事的玩家帶回教育院，或者溫和地勸架。

但是攻堅隊不復存在了。

攻堅隊要解散，但是游管局並不打算讓他們這些人離開，希望他們繼續留在行動部震懾一些有小心思的玩家，當然不會強迫他們留下，最終還要看他們自己的選擇。

有的人確實很適合繼續留在行動部，像夏白正在讀書，看起來還要讀好多年，在行動部繼續掛個兼職挺好的，還能用游管局的資源找他那些喜神。

有一些人就不適合了，比如楊眉，他清楚地知道他的技能只對鬼有效，對玩家沒用，留下來以後也發揮不了什麼價值，所以他主動提出離開，去當大明星了。

很多人都覺得他很適合繼續留在游管局，但他看了看自己的資產，連夜就走了。

花昊明是個俗人，因為小時候沒有過單獨的房間，很渴望有屬於自己的，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不怕被別人看到的房子，所以他在忘川組這幾年，每次生活助理問他缺什麼，需要什麼，他說的都是房子，自己也用遊戲積分倒騰過不少房子。

所以，當他仔細看了自己的資產時，一瞬間就看到了自己收收租，瞎晃蕩的美好一生。

因為房子太多了，還分在不同地方，所以他只在群裡收收租，有專人替他向外出租，一般不怎麼見人，也不知道自己收的房租對不對，人太多了，忘一兩個也正常。

昨晚他閑著無聊，心血來潮地仔細看了看那潦草的帳單，發現有一個人一年半都沒交過房租了。

他找到那個人的頭像，看到一年前他和那人的聊天記錄，那個男人說生意遇到點問題，晚一個月再交，就一直到現在了。

說實話，花昊明當時是有點生氣，他在遊戲裡見識了不少人，早不是個傻子，知道這是個什麼樣的人。

可他沒想打人，還把人打成這樣。

走出門口後，花昊明又冷著臉回來，把那個人拽起來，發現他沒受多重的傷，只是看著比較可怕，眼裡閃過一絲疑惑，冷聲說：“滾，房租就當醫藥費了。”

那人立即捂著鼻子跑了。

花昊明看了一圈房子，發現牆紙下面一半全被泡爛了，電視壞了，沙發上一灘油污，他立即生出了把那人抓回來的衝動。

那人當然不會站在外面等他抓。

花昊明從房間出來時，臉更冷了，在攻堅隊那麼多年，他本身的氣勢就有點怵人，現在一出門就把對門一個小孩嚇得坐在了地上。

現在的小孩真弱，膽小的一娃都不會這樣。

他臭著一張臉回到家裡，才發現書桌上有一封信，不用想也知道，這封信是誰寫的，他這套房子，除了周不語應該沒人能進來。

接連喝了兩杯冰咖啡，他才用力把那封信抓到自己面前。

【弟弟，今天不會又生氣了吧？】

信紙差點被抓透。

【別生氣，氣壞了身子我住哪兒？啊，其實，我應該說，氣壞了身子你怎麼辦，我應該在這裡住不了多久了。

以前不懂啊，現在我才知道什麼是危機感，在我意識到我即將離開身體，可能即將要消失時。很抱歉，這段時間出現得有點多了，這應該就是有危機感的表現。

以前我不懂什麼是危機感，也不懂所有人類的情感，我不是人呢，怎麼懂？

我只是誕生於你的期待和渴望。很小的時候，我們關係很好，你告訴我，你每次被欺負時，每次流血流淚時，咬著牙不說話，心裡想的都是要是有個哥哥就好了，像打你的男孩的哥哥一樣的哥哥，於是我就誕生了。

我不是人，我只是你童年渴望餵養長大的虛影，我的本質就是保護你，這是我存在的基礎。

弟弟，你經歷過大泰市遊戲，會不會有一點懂我？人有不同的情緒，這些情緒互相牽制和平衡，讓人是正常的人。當其他情緒都消失，只剩一種情緒後，這種情緒就會成為主導，就會被無限放激化，人都不再像是個人了。

而我，沒有任何情緒，在最初甚至沒有任何人類情感，只有保護你的本質。

所以，任何傷害你的人我都會清除。

所以，以前你每次遇到危險、傷害、欺騙、難受等，我就會自動出現。

所以，在進入遊戲後，我成了你的靈魂技能，技能就是要在遇到危險的時候使用的。

你小時候，我經常出現，有一段時間，幾乎每天都會出現，因為你小時候受過太多傷害了，我才知道我為什麼會出現。

老天是平等的，當你受到的傷害太多，而擁有得太少時，就會給你彌補。

我誕生於你的渴望和期待，我也是上天給你的彌補。

後來，我出現得就越來越少了，進了遊戲後也一樣，在遊戲剛開始時，每個月還能出現一次，後來好幾個月都難出現一次，最長是一年。

弟弟，每次我出現時，你是不是都像是睡了一覺，我離開時，你像是睡醒了。

我不是，我不是人啊，自然不用睡覺。每次你佔據身體時，我就在一個封閉的黑暗的地方，也不是徹底的安靜，偶爾是能聽到一兩句你的話，極偶爾。

在我那個黑暗封閉的地方待了好久好久啊。

我不知道你變成什麼樣了，不知道外面的世界變成什麼樣了。

有時候，在黑暗中忽然會笑出來，我在這裡待這麼久，也是好事，你不需要我，說明沒人傷害你了。

小時候，不算那個騙子奶奶，你孤身一人，世界對你處處是傷害，是惡意。我會常常去曬太陽。

後來，你長大了，有朋友了有隊友了，世界於你處處是掌聲，是鮮花。我慢慢好像不用出現了。

我誕生於你的強烈渴望和期待，當你不再渴望，不再期待，不再需要，我自然也會慢慢消失。

我預感時間快要到了，我和遊戲技能綁定，當你的技能消失時，我應該也就隨之消失了。

我預感到了，所以我最近總是努力掙破技能跑出來，我想看看，哪裡還能保護你，我發現我能做的也就是替你收收租這種事了。

弟弟，你真的不需要我了。

我終於意識到了，也接受了自己的離開。

你一定很開心吧，我知道你叫我惡魔，惡魔是什麼意思我還是懂的。說實話，我比較喜歡黑花這個名字，這和我的本質很像，讓你做白花。

老天是公平的，你身邊全是傷害時，你就有我了。當你擁有了很多東西時，你就不能總有我了。

但凡你有一點不舍，請看上面那句話。

很開心來這一趟，也很開心我要離開了，謝謝弟弟曾那麼認真地教我怎麼做人，很抱歉我不是人。】

花昊明拿著那張紙很久沒動，能夠照亮整個房間的燈光，落在空曠房間唯一一個人的淩厲側臉上，半邊明亮，半邊黑暗。

他忽然想到，小時候他從畏畏縮縮的同齡男孩那裡得知，“自己”愛吃土，經常蹲在太陽下挖土吃。

他寫日記告訴體內的他，垃圾桶裡有剩飯剩菜，地裡還有野菜。

哥哥：【弟弟，我知道人該吃什麼了，我不是人吃什麼都一樣，吃土方便。我吃土填飽肚子，你就不用偷偷摸摸吃垃圾桶裡的東西了。】

弟弟：【那你也不要那麼顯眼啊，晚上沒人的時候吃不是更方便。】

哥哥：【啊，我還挺喜歡陽光的。】

“笨蛋。”花昊明攥緊手裡的信，厲聲說：“滾出來！”

房間裡出現一個虛影，像是世上另一個花昊明，和他長得一模一樣，只是笑得很不正經。

花昊明咬牙切齒地，“每次你吃了土，我都會肚子疼很久！”

虛影晃了晃，笑容是他身上最明顯的東西，“那你好好教我不就行了嗎？”

花昊明發出一道像是氣音的笑，臭著臉說：“明天去教育院好好接受教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