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鬼手突然伸長衝向夏白。
躺在地上的郭洋大喊:“夏白!”
夏白剛要伸手就被馬同峰撞開了。
鋒利的鬼手穿透了馬同峰脖子上的皮膚,鮮血當時就溢了出來。
“殺了你們!該死!都該死!沒有一個無辜的人!”鬼夏飛神情猙獰,灰紫鬼手上鮮血外溢,逐漸猩紅。
馬同峰雙腳離地,在即將被她舉起來時,一隻手壓住了她的手腕。
夏白用力握住那隻黏膩可怕的鬼手,“我知道,你很苦。”
“我知道,你受苦了。”
這是媽媽跟她說的最後一句話,那天晚上隔著一層層薄薄的護手霜撫摸她粗糙的手時,那瓶她跑到很遠的地方買的護手霜她一直用到死亡那一天,散發著濃濃的梔子花香。
梔子花白白淨淨的,就像握住她的這雙手。
“我帶你去殺了他們。”夏白說。
他慢慢改握為拉,拉住了那隻血紅鬼手,和握住他家喜神的手一樣,“跟我來。”
夏飛是非常厲害的厲鬼,她能隱隱察覺到她的仇人大概在哪個方向,可她卻不得其入。
他們在本源世界看到了一個道士,手拿方向盤和符紙。
那裡還有一個信奉詭異菩薩,一定對鬼神玄學有所了解的投資人。
夏白合理懷疑,他們以貧苦人的死亡和掙扎為玩樂,但也怕鬼報復之說,提前請了道士,在她們死亡時,將她們封在記錄一切的鏡頭之中,困在電影之中。
他既然知道通道,拉著她們應該能把她們帶過去,夏白想試試。
那隻銳利的鬼手被夏白拉住了。
馬同峰跌落到地上,捂住流血的脖子不住地咳嗽,看到夏白一個人帶著三個鬼向湖裡走,他用袖子胡亂擦了擦脖子上的血,一頭跳進湖裡。
清澈的湖水裡,夏白在最前面,他拉著鬼校花的手。
鬼校花拉著被獻祭的一個女孩,那個女孩拉著另一個被獻祭的女孩的手。
乾淨的湖水化開了髒汙和血塊,她們的長發在水中柔軟自由地散開,氣泡上冒,裹住點點的光亮,向著更明亮的地方而去。
馬同峰看著這一幕,腦海裡是另一幕。
那個小小的出租屋裡,床旁邊就是做飯的灶台,鍋碗瓢盆擺放得整整齊齊。
他笑得好開心,看著正撿爆米花上的皮的家秀,昏黃的瓦燈光落在她的臉上,溫暖的笑意順著皺紋深入。
外面狂風大作,他一點也聽不到,在這個破舊的小房間裡,內心的滿足像旁邊爐子的小鍋,咕嚕嚕冒著香甜熱氣。
“家秀,明晚還有個喜劇哩,要不要看啊?”
“不看,咱就看這個鬼片。”
“家秀,你為什麽喜歡看鬼片呀?”
她抬頭看向那個盞燈,用眼睛盛滿光,過了好一會兒,她笑著說:“人渺小無力,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是假的,鬼片中有因果報應,可以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馬同峰的眼淚融入湖水之中。
他的身體漸漸失去了力氣,好像要沉入湖底,被後面趕來的郭洋托住向前遊。
和凌長夜猜的一樣,劇組先拍鬼校花她們變成鬼後的劇情。
劇組剛開機就拍校花變成鬼後復仇殺人,這場戲拍的是第一個島民被鬼校花殺死。
能看出來劇組不缺錢,各方面細節做的都很好,化妝師也牛逼,難得的是,配角演的都很好。
凌長夜坐在樹林中的一塊石頭上沉默地看著,薄薄的唇勾起一個輕輕的弧度,漆黑眼睛泛著一層微不可察的藍光。
二娃捂著眼睛蹲在他腿邊,聽到慘叫就抖一下。
和他一樣戰戰兢兢的,是在另一邊看的編劇,不知道為什麽,他感覺好多隻死人的眼睛在盯著他,迫不及待地想吃他的肉。
前兩場戲還算順利地拍完,他們轉移到湖附近,鬼校花追人追到這裡,將在這裡殺了那個島民。
這個島民就是投資人演的,現在他要被鬼校花“殺”死了,另外幾個投資人也興致昂揚地前來觀看,周圍擠滿了密密麻麻的人,好幾個鏡頭對準了他們。
導演給他們講完戲,退到監視器後面。
投資人躺在地上盯著夏飛,目光黏膩,他舔了舔唇,說:“飛飛啊,沒事,等下你可以用力點,不用顧及我的感受。”
“對不起,等下要對不起李總了。”夏飛穿著血糊糊的髒衣服連連鞠躬。
“別畏畏縮縮的嘛。”李總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掃,“大膽點,我可是強——暴你的人。”
導演拿著喇叭大喊:“各組注意,開始!”
鬼校花抓住了島民的腿,在島民驚恐的眼神中,舉起鬼手,冷冷地穿進島民的胸膛,鮮血濺在她發灰的臉上。
島民尖叫隻發出一半,眼裡定格著鬼校花的面容,滿滿的恐怖和害怕,或許還有一絲絲後悔。
下一秒,島民忽然跳起來。
“哈哈哈哈我死了嗎?”李總兩隻胳膊向上一抬,胸口用完的血包滑了下來,他臉上露出誇張得意的笑意,那笑在滴血的胖臉上醜陋而猙獰,刺拉拉地綻放在烈日下,“我沒死呀哈哈哈!”
另外幾個投資人也哈哈笑起來,只有他們了解的笑,其他人不明白,但也跟著附和地哈哈大笑。
一串血珠濺落在他們臉上,像是按下了暫停鍵,凝固了他們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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