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病損,但不影響他的新奇和愉悅。
花昊明拿起書桌上的手機,看到時間和他之前醒來的時間一樣,都是夜晚八點剛過。
他什麽都沒做,直接去書房,書房守則不見了,不過沒什麽影響,那個守則已經被不知道改過多少次了,他第一次看到的守則還牢牢在他腦海裡。
在書桌前坐下,他拿了一本《政治學導論》看。
看了會兒書,他一邊背誦剛才看的書,一邊向臥室走,躺到床上繼續背,背了半個小時,一直到九點。
過了九點他也沒有起來,他借著窗外微弱的光,撫摸著自己的手,眼裡露出渴望。
手撫摸上自己的臉。
摸了一會兒,他拿起手機,這次依然沒能在手機屏幕上看到自己的臉。
不知道有沒有玩家意識到,正常來說手機屏幕黑屏時,是能模糊看到自己的臉的,至少輪廓和大致五官可以看到。
他很想看看自己的臉,可是在這個遊戲裡,不能隨便照鏡子,連手機屏幕都失去了鏡子的功效,黑屏時就是一個純黑的屏幕。
真的很想看啊。
不知道他還能醒來幾次,錯過這個機會可能就沒有了。
花昊明走進了洗手間,直接走到髒汙洗手台的鏡子面前,低著頭的他,緩緩抬頭,第一次看清鏡子裡的他的臉。
眉毛輕輕一顫。
這張臉。
這張臉。
白白的,呆呆的,杏眼瞳色很淺,唇色也不深,和髒汙的洗手間格格不入,和他這具身體也格格不入,乾淨而童稚,十歲左右的樣子。
這張臉非常熟悉,和十九歲時很像,幾乎是等比長大。
他在這場遊戲鎖定之前,沒有真正見過真人,但他在手機裡見過照片,他好像叫夏白,是弟弟的朋友。
夏白啊。
十歲,或者更小一點的夏白的臉,為什麽會長在他的身上,他這個身體看起來成年了的樣子。
花昊明伸手摸向了自己的臉。
鏡子裡的人張口跟他說話了,“哥哥,你來了。”
花昊明心臟忽地一跳,有那麽一瞬間他以為是弟弟跟他說話了,他沉沉地盯著鏡子,遺憾地反應過來,不是弟弟。
他早就不叫他哥哥了,現在應該叫他惡魔。
【六、不要隨便照鏡子。如果在鏡子裡看到的不是你,請不要緊張,那是你出現幻覺了,你一定是你。如果鏡子裡的人跟你說話,請不要相信,只相信你自己。】
花昊明閉了閉眼,轉頭離開了洗手間。
他又回到了書房,依次打開兩本日記本看了起來。
看完了他就知道怎麽回事了,有點愉悅,在這個遊戲裡他竟然有名有份的,不再只是一個工具人一樣的技能。
他們都是一個人的三魂七魄。
按照他的推測,他項上很不正常的人頭就是“這個人”,其他玩家項上也是這長臉。
可是這張臉怎麽會是夏白呢?
花昊明左手中指無聲地在桌上敲著,右手托腮看著窗外。
他其實已經很久沒跟外面的世界接觸過了。
他因弟弟的強烈渴望而存在,小時候弟弟教他很多事,他懂了很多人情世故,但他的本質沒變,執念沒變,就是保護弟弟。
人情人性都是他本質之外的東西。
他要保護弟弟,就會消除弟弟身邊的一切隱患,打過他的人,不安好心的同學,惡心的老師,騙他的假奶奶。
他第一次懂人情,是覺得弟弟太苦了,在一次次處理威脅他對他不好的人和事時,在一次次出現時。
在沒進遊戲之前,只要弟弟痛苦,只要弟弟身邊有危險,有對他不懷好意的人,他就會出現。
所以那時他經常出現。
因為經常出現,學到了不少東西。
因為經常出現,懂得了弟弟的苦。
因為經常出現,明白了為什麽會有他的存在。
弟弟從小沒有爸媽,那個瞎子想要一個人給她養老,說她是弟弟的奶奶,讓弟弟各處給她找吃的,不讓弟弟上學,牽製了弟弟很長時間,弟弟卻把她當成唯一的親人。
那些同學背地裡嘲笑弟弟,那個老師對弟弟有惡心的欲望,那些人想坑弟弟……
弟弟這輩子好像沒認識幾個對他好的人,所以有了他。
後來弟弟進了遊戲,就不一樣了。
進了遊戲後,他就不常出現來了。
一是,因為他成了弟弟的技能,他的出現要受弟弟控制,弟弟開始厭惡他,不到他和他隊友出現生命危險時,他是不可能出來的。
二是,他弟弟身邊也沒有那麽多有惡意的人了,除了在遊戲中。他變得有錢有勢,不再悲慘,有對他好的人了,沒那麽苦了。
不常出來,一出來就是放殺招的他,對現在的社會,對遊戲都不了解。
所以,他想不出為什麽他頭上是夏白的臉。
是夏白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嗎?
是夏白有問題,他要把夏白殺掉嗎?
和社會和遊戲脫節的惡魔,犯了難。
難道要扭斷自己的脖子?
花昊明雙手摸上了自己的脖子,這樣好像也殺不死夏白,那個夏白和他一樣是三魂七魄,他們還得合作。
要是換個遊戲,他可以大開殺戒,可是這個遊戲,讓他第一次感覺到了他的弱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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