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孩子,讓你受苦了……”
寧珂說不出下一句話,就只是哭。
他摟住面前的女人,哽咽著,抽泣著,搖頭。
那些壓在心底裡的內疚和自責此刻隨著眼淚傾瀉而出。
叫他做不出其他的反應。
白婉茹其實也沒有想到自己能有重見這隻小狐狸的一天。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半身靈魂存儲在佛蓮燈裡已有萬年。
之前一直渾渾噩噩,分不清白晝黑夜,今日似是觸發了什麽契機,終於得以出現了寧珂的夢裡。
她在寧珂的夢裡看到了那些流雲宗的弟子,看到了自己另一半靈魂的轉世被寧珂殺死。
明明是他們魔化在先,寧珂殺死他們理所應當。
可這件事由有著萬年前記憶的寧珂來做,還是太過殘忍了。
換做她,讓她殺死自己魔化的親人,她真的做不到。
她甚至寧願和對方一起死,也不願帶著自責和悲痛活下去。
而寧珂,萬年前也不過是一隻天真快樂的小狐狸,萬年後卻要背負著這麽多的人命,去找魔復仇,強迫自己不斷向前走。
保護樓雲霄,保護這眾多百姓。
白婉茹很難不心疼。
而她也很自責。
自責自己走的那樣早,把責任推給她兒子,推給寧珂來履行。
還讓寧珂承擔了這麽多他不該承受的痛苦。
她這個家長,當的實在不夠格。
如此想著的白婉茹不知道。
她的出現,對於寧珂來說已然成了最大的安慰。
此時的寧珂,就如同遇到挫折的孩子撲進了母親的懷抱,肆意發泄著自己的情緒,這比起讓他一個人永遠孤零零地身處在一片黑暗。
聽著那些屍體的詛咒和悲泣,不斷地自責痛苦。
要好了太多。
即使知道這有可能只是夢。
那也是寧珂這麽多年來,做的最溫暖甜蜜的夢。
是他唯一能夠不被拖入恐怖深淵的美夢。
半刻鍾後,白婉茹的衣衫都被打濕,心也被寧珂哭軟了。
然後,想了想,她打算哄一哄寧珂。
便說:“阿珂呀,白姨給你唱首歌吧,小時候我兒子傷心的時候,我一給他唱歌,他就立刻跟我說他不傷心了。”
寧珂哭到打嗝,慢慢抬起霧蒙蒙的眼睛。
點了點頭。
結果就聽到白婉茹氣運丹田,兩手抬高,拱起自己的肱二頭肌,唱出第一句:“力氣,力氣,姐們兒渾身都是力氣,這力氣是鐵,這力氣是鋼——”
“……”
寧珂頓了一秒,就立刻伸手捂住白婉茹的嘴巴,回她。
“白姨,我不傷心了,真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 白婉茹的安慰
時隔多少年,再次看到白婉茹沙雕的一面,寧珂不自覺破涕為笑。
這個女人總是這樣。
明明長得溫婉動人,一張嘴就暴露本性。
面對這樣的母親,萬年前的樓雲霄能保持冷臉,也是神奇。
一些萬年前的記憶浮上心頭,不再是那些痛苦血腥的畫面,而是變成了那一方小院。
就那麽幾間房,種了幾棵樹,白婉茹在外面打鐵,樓雲霄賢惠地抱著被子,搭在外面曬。
他就心安理得地當一條狐狸圍脖,圍在男人的脖子上。
或者兩隻前爪扒著對方的腦袋瓜子,抓撓幾下就把對方梳得整整齊齊的冠發給弄亂。
然後寧狐狸就會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把狐狸下巴貼在樓雲霄凌亂的發冠上嘎嘎笑。
這曾是讓他感覺到極快樂的一段日子。
可之前盡數被那些血腥的記憶所掩蓋,如今再想起來,不免眼眶酸澀。
“不傷心了就好。”白婉茹有意逗他開心,如今達到了效果,便把袖子擼下來,伸出兩隻手,按在寧珂清瘦的臉頰上,輕輕揉。
眸光溫柔:“你看看你,這麽多年來,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好好睡覺?以前跟我們一起吃飯,這張臉軟乎乎的可愛死了,現在都瘦成這樣了,讓人多心疼。”
寧珂扁扁嘴,又被白婉茹攬過來,把他當個孩子一樣,讓寧珂靠著她的肩膀。
說:“阿珂,我不是你的夢,我是真實存在的靈魂,當初我把靈魂獻祭給佛蓮燈,算是因禍得福了,讓我保留了這一半的靈魂,得以與你在夢中團聚。”
“但我剛恢復意識,對外界的了解還不太多,你能給我講講,這些年來,你都經歷了什麽,外界都發生了什麽嗎?”
她輕柔地撫了撫寧珂的銀發,說:“還有你有什麽心裡話,都可以對我講,在這裡,我是你最忠實的傾聽者。”
寧珂聽到白婉茹的出現不是夢。
心緒震蕩,垂在身側的手,忍不住收緊。
良久,才緩緩放松。
用力抹了把再次濕潤的眼睛,盡量平靜地對白婉茹傾訴起來。
……
深夜,樓雲霄來到山下,城池內。
那片之前南樓肆虐過的街區。
修士們正在清掃街道,安撫百姓。
人們見他到來,一時都默不作聲,眸中有著遷怒和絲絲縷縷的戒備。
他們是在怨他沒有殺了妖尊,為他們死去的親人報仇。
可到底有劍宗的長老們放話在先,所以這些人即使再怨,也不會真的衝上來找樓雲霄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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