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公子源表情平靜,他做了這麽多年的國君,還是靠叛亂上位,自然早就鍛煉了一副八風不動的表情,是一點子驚訝也不掛在臉上。
白支王追問:“如何找到的?在哪裡找到的?”
士兵道:“山崖底下,摔得面目全非!”
“面目全非?”白支王狐疑:“那該如何辨別,此人便是喻隱舟,而不是假冒的屍體?”
“這……”士兵道:“大王,那屍首的衣襟,穿得正是那日裡喻隱舟的介胄,還有……巫醫正在驗看屍體,年齡體貌,也與喻隱舟一般無二。”
白支王不放心道:“我親自去看一看!”
宋公子源剛要跟上來,白支王假惺惺的道:“宋公,這種小事兒,我自己去便是了,你剛剛立了大功,自然要好生回去歇息,回去罷。”
宋公子源知曉,白支王謹慎,似乎是怕自己串通。
他心裡擔憂“喻隱舟的屍體”,那肯定不是真正的喻隱舟,但此時若是跟過去,只會惹得白支王的懷疑。
於是乾脆大大方方的道:“也好,那孤便先回去歇息了。”
白支王離開,宋公眼眸微動,最終往自己下榻的營帳而去。
他打起帳簾子入內,裡面一片昏暗,一個身材單薄之人,手腳都被捆著,側躺在榻上。
那人聽到動靜,立刻掙扎著起身,蜷縮到榻角,戒備而顫抖的瞪著宋子源。
正是宋公的哥哥——宋子嬰。
“哥哥。”宋公子源走過去,道:“歇養的如何?身子可還好?你不要亂跑,我給你解開繩索,稍微放松放松手腳。”
宋子嬰更是戒備,冷冷的道:“不要假惺惺了!”
宋公子源似乎並不在意他的冷言冷語,走過去,真的將他的繩索解開。
宋子嬰眼眸微微轉動,似乎在想著如何逃跑……
“哥哥不要想著逃跑。”宋公子源完全看透了他的心思,慢條斯理的道:“外面都是白支國的兵馬,要知曉他們和我可不一樣,都是茹毛飲血長大的,哥哥你這樣若是逃出去,還未跑到營帳大門口,便被擒住了,到頭來還是自己吃苦。”
“你……”宋子嬰氣憤:“我便是死!也不想被你羞辱!”
“羞辱?”
“哈哈哈哈哈——”
白支王的笑聲,打斷了宋子源與宋子嬰的談話。
嘩啦——
帳簾子打起,白支王走進來,拍著宋子源的肩膀:“宋公!哈哈哈——好!好!太好了!那屍身,果然是喻隱舟的!”
“甚麽?!”宋子嬰震驚的道:“屍……屍身?”
白支王道:“宋公,怎麽?你的兄長還不知,咱們已經發現了喻隱舟的屍身?好幾個巫醫都檢查了,果然是喻隱舟的屍身,雖然摔下山崖摔得面目全非,但體貌特征,完全一致,還有屍身上的傷疤,真真兒就是喻隱舟!”
“哈哈哈!宋公,你可是立了大功啊!”
“我決定,明日一早,大軍啟程,咱們便回屯兵大營。”
“明日一早?”宋公子源露出一抹笑意:“會不會太倉促了?”
“誒?不倉促!”白支王顯然是牽著不走打著倒退的類型,這回輪到他著急了。
“宋公啊,早日回到屯兵大營,”白支王不壞好意的笑起來,目光頻頻瞥向宋子嬰,道:“也能早日,為你們舉辦婚禮,不是麽?”
宋子源微笑:“大王如此為我著想,此乃子源的幸事啊。”
“自然自然!”白支王道:“咱們以後就是一家子人了!一家子人自然要著想!”
宋子源一時有些為難,道:“只是……”
“怎麽?”白支王道:“難道宋公不想成婚?”
“這倒不是,”宋公子源看了一眼聽聞喻隱舟的死訊,木呆呆的宋子嬰,道:“只是大王您也知曉,雖我如今投效了大王,但本是宋國人,這家鄉的習俗,一時是改不掉的,尤其是婚喪嫁娶這等子大事兒!我有一個不情之請,想請大王答允,按照宋國的習俗,采辦準備婚禮。”
“這……”白支王皺眉道:“周人的習俗,太過勞什子,那些子東西,咱們這裡也是買不到的,若不然,還是按照咱們白支國的習俗……”
不等白支王說完,宋公子源溫文爾雅的一笑,道:“大王不知,這是子源的一個心願,並非是對周人的留戀,其實是想讓那些子勞什子的周人看看,我宋公,想做甚麽便可以做甚麽!只要大王完成子源這個心願……子源願意,傾盡宋國所有兵力,幫助大王攻打雒師!屆時——大王的兵馬與宋國的兵馬,將踏平雒師,不是難事!”
白支王心動了,眼睛亂轉,拒絕的話丟在了腦後,哈哈哈再次大笑起來:“既然是你的心願,自然!我自然是想替你完成的,不就是婚禮麽?好!按照你的說辭,等回了屯兵大營,咱們便讓人出去采買,一定給你置辦的妥妥帖帖,熱熱鬧鬧!”
“多謝大王。”宋子源拱手。
宋子嬰聽聞喻隱舟的死訊,整個人呆呆的,猶如入定一般,聽到白支王的笑聲,終於醒了過來,破口大罵:“你這個混帳!!宋子源!!你這個叛國賊!你賣國求榮,不得好死!”
宋子嬰憤怒的全身發抖,他生性膽小,此時卻衝動席上頭腦,衝到宋子嬰面前,啪——
一記結結實實的耳光,打在宋子嬰的面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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