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發少年搭箭彎弓, 緩緩拉開弓弦。而在他不遠處, 季明煦重複著同樣的動作,兩個人幾乎完全同步。
動作、幅度、呼吸,就連射箭時的眼神,都如出一轍。
從遠處看過去,這簡直像是一個人在射箭!
比賽從第一箭開始,就激烈至極。
他們在場上誰也不肯退讓一步,箭箭朝著靶子的最中央去。
雙方都沒有說話,除了風聲和呼吸聲,就是箭離弦時,和箭入靶子後的那兩種聲音。
像是某種莫名的鼓點。
周圍來看他們比賽的人漸漸多了起來。
季明煦如今自然不用多言,而盛恕可是近期最耀眼的新星。
他們之間誰輸誰贏,確實是個大眾感興趣的問題。
更何況,高手之間的對決本來也很有意思。
可惜大部分市隊的隊員依然忙於練習,幾個教練在場外指導著他們,又是也會分出去看另一邊的狀況。
“盛恕和季明煦之間的差距,比我們想得還要小。”
“是好事,好事啊。”
“你猜他會不會有一天真把明煦給超過了?”
鄭君拿著保溫杯喝了口水,笑眯眯地說:“我猜管什麽用啊?不過我看,盛恕想要贏了明煦的氣勢倒是足得很啊。”
“不過季明煦從來也不是願意輸的人。”
盛恕和季明煦上次比試,還只是私下裡的。
這一次突然多了很多人觀看,卻也沒對雙方造成太大影響。
射箭,只有射箭。
他們因射箭而相識,這項運動和彼此都貫穿著兩個人的一生,但他們真正針鋒相對的時間太少。
在現在這種時候,誰都不願分出神去,考慮別的東西。
第一輪結束了,但這還沒完。
三十六支箭對於職業選手遠遠算不上什麽,他們每天練習有幾百支箭都是稀松平常,更何況偶爾還會有在幾個小時之內射完一千支箭的挑戰。
一輪而已,雙方都沒盡興。
他們沒有說話,隻一個眼神,就默契地開始了第二輪的比拚。
甚至到了後來,雙方射箭的節奏也變快了,開始尋求在短的時間之內,射得更加精準。
一切變化都幾乎是同步的。
“奇了怪了,”有場外觀戰的人感歎,“這怎麽都像是一個師父教出來的啊。”
“按照道理說,他們確實也是同門。”市隊之間,其實是知道盛恕和季明煦關系不錯的,但在他們印象中,兩人也沒怎麽提過彼此。
倒是季明煦總是會說到自己的一位師兄,言語間尊敬和佩服都有,說他是自己射箭路上重要的引路人。
當年鄭君聽了,還動了心思,想去把季明煦的師兄也一並挖過來。可惜後來才知道,人家並不在這裡。
其它好事的人當時也猜過不少,如果不是當時季明煦年紀還不大,或許就會轉向另外一種奇怪的方向。
“就算是一位指導出來的,他們也能同步成這樣嗎?”依然有人發自內心地好奇。
“誰知道呢,”他的朋友搖了搖頭,“可能他們厲害的人,都是這樣子的?”
這場比賽持續了很久。
直到早上的訓練結束,眾人紛紛要去吃午飯了,兩個人都不怎麽想下場。還是鄭君上去,強行叫他們去吃飯,還吩咐季明煦整理好東西,把一切安頓好了再來。
訓練的時間長著呢,何必急於這一時。
他都這麽說了,盛恕也只能收了行頭,把護具都摘下來。
比賽打得酣暢淋漓,他把前幾天的尷尬事全然拋在了腦後,朝季明煦笑了笑。
“真痛快啊。”
季明煦也點了點頭,好久沒有比得這麽痛快了。
盛恕進步驚人,雖然如今還是他環數略低一些,但放出去,已經是頂尖的水平了。
在和他比試時,就算是季明煦也會有一種危機感。
他們都是不想輸的,在場下可能關系融洽,互相讓著彼此。
但唯有在場上,怎麽能因為私情而後退哪怕一步?
這話是兩人剛認識的時候盛恕就說過的。
那時他才十五歲,個子長了起來,但人顯得有點瘦,本來就攻擊性十足的容貌未免更凶一些。
盛恕正纏著護弓繩,動作間不經意回頭掃了一眼:“小明,你知道怎麽才是最尊重你對手的方法嗎?”
他嘴角笑容飛揚,帶著十成十的猖狂。
“打敗他。”
兩個人並肩往食堂的方向走,都是個高腿長的人,走一起尤其賞心悅目。
一路上以盛恕的話更多,眉飛色舞,連著肢體動作也很多。
季明煦一直應著,偶爾也和他一樣在空中比劃一些動作。他話不算太多,卻全然看不出有敷衍的意思。
兩人之間,有一種奇妙的和諧。
而且他們的想法在某一瞬間,也都是一樣的。
“要更加努力,下次打敗他才行。”
——
“所以,你還真打算答應譚嶽的提議了?”趁著宿舍裡最沒心沒肺的譚嶽去洗澡,關京華謹慎地發問。
“你周日和明煦哥去新開的主題公園?”
“是啊,”盛恕點了點頭。
經歷了一場比賽,他覺得當時因為遊戲帶來的尷尬少了很多。
那本來也是一場真心話大冒險嘛。
他選擇的可是大冒險,又不是真心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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