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來自A省的路乙最後一箭射到了八環,本輪總環數是二十六。”
解說在對方完成最後一箭時說道。
“盛恕前兩支箭得到了二十環,下一箭他只要射到七環及以上,就能獲得本場比賽的勝利,成功晉級八強。”
解說的話隻說到了這裡,但是在場所有看過他比賽的人都很清楚,七環及以上,對於在場的大部分選手而言都稀松平常。這也就意味著,盛恕衝進八強,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比起這個結果,他們更關注的是,盛恕最後一支箭是否能再次進入十環,達成30環滿環數的優異成績。
直播的鏡頭轉向盛恕,放大著他的側臉。
而新媒體們則不甘示弱。他們舉著相機拍照,已經開始討論淘汰賽後將如何進行報道,字裡行間,全部都是對盛恕的期待。
畢竟他現在的狀態好極了,從開場以來,他們都覺得盛恕的狀態很好。
這是一位性格開朗,實力優秀的選手,本來就足夠討喜。
但在鏡頭之下,盛恕的心情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麽平和。
他努力克制著,讓自己不顯得異樣,但還是不可避免地,將現在的場面和當時他參加的那場公益比賽聯系在一起。
當時,他們也都是這樣的相信他能再一次獲得勝利。
但收到的結果,是脫了靶的一箭。
昨天場面沒有這麽明顯時,盛恕還能克制一些。
但現在,與記憶中的場景越來越像時,盛恕開始覺得如芒在背。
他知道有些東西不可避免,也很清楚怎麽全神貫注地去射箭。
但是現在一切心理建設都不起作用,每一種聲音都被放大,在他耳邊炸開。
淘汰賽的每一支箭都是有計時的,沒有更多的時間給人耽擱。
盛恕咬咬牙,依然用熟悉的姿勢拉開弓,射出最後一箭。
箭飛行的軌跡依舊好看,那三片紅色的尾羽在碧空之上格外醒目。
主辦方的相機記錄下了這一箭的位置,裁判很快宣布了結果。
“七環!”
鏡頭轉向盛恕——他就是這場比賽最終勝出的選手。
直播之中,插入了之前的盛恕射箭的回放,他的動作一如既往地好看又精準。
新媒體線後,各位記者對著備受關注的贏家拍照,同時在腦子裡構思著回去的稿件應該怎麽發。
段飛白卻看著那個七環微微皺眉:“我以為他最後的成績能更好的!”
“你以為射到七環是個簡單的事?”記者敲了敲他,“誰的發揮都不會一直處在巔峰,尤其是在淘汰賽,心理壓力這麽大的時候,這個成績本身來看確實不行,但是三支箭總環數27環,總的來講,發揮也還是可以的。”
他說完,看了看仍然站在靶前的黑發少年,補充了一句:“不過盛恕本人肯定不太滿意。像你說的,他該有更出色的成績,而他對自己的要求應該一直也很高。”
盛恕聽到了裁判的判決後,握著弓把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
愣了一秒後,才去拿望遠鏡看箭的落點。
七環,怎麽會是七環?
是有些偏了嗎?怎麽也該在八環的吧。
可依照自己剛才的狀態,這個成績,也不是沒有可能。
他懷揣著一種矛盾的心情急匆匆地去看。
然後透過望遠鏡,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成績。
——那是一發壓線的七環。
這像是一場晴天霹靂。
這樣一個七環,在早些的時候其實也是有的,而且剛穿越過來的那會,盛恕還射到過六環上,這本身不是什麽大事。
再加上他的總環數也很優秀,沒有什麽可以自怨自艾的。
而且說實話,盛恕覺得自己其實應該感到慶幸。如果再差那麽一點,箭射到了六環,那一局就算平分,還要再比一次。
以自己剛才的情況,如果僵持下去,可能會狀態越來越差,搞不好還會輸掉比賽。
所以他剛剛是幸運的。
可他並不為這十足幸運的一箭而開心。
盛恕看著自己的手,忽然感到無比恐懼。
那好像不再只是他的手而已,青色的血管時刻會刺破皮膚,有某種可怕的東西從中衝出來,扼住他的咽喉。
身邊的世界變得光怪陸離起來,處處皆是殺機。
十年病痛、被迫離開賽場、被漸漸冰封的身體、脫靶的那支箭……
思緒向著一個錯誤的方向發展,盛恕知道這是不對的,可他控制不住思維向下滑落。
他在負面地想:如果這次在淘汰賽裡有一發壓線的七環,那麽下次,會不會就脫靶了?
七環、七環、脫靶、脫靶……
“盛恕,小盛?盛大選手!”
在沒有盡頭般的下落裡,盛恕聽見聲聲呼喚。
他猛地回過神來。
“怎麽了?”他笑得很輕松,表情和之前別無二致。
“沒怎麽,今天午飯有燒麥,問你要不要去吃來著,”霍問說。
關京華和施楊站在他身邊,他們都各自比完了,過來找他去吃午飯。
“當然了,”盛恕笑著說,感覺自己後背不知何時已被冷汗浸透,“吃這種事情,我怎麽可能缺席?聽說燒麥是這邊的特色,我還沒吃過呢!”
“你還願意吃就好,”霍問松了一口氣,“我們剛剛叫了你好幾聲,你都沒應,而且看臉色好可怕,以為是出什麽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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