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遇到了極為易燃的乾柴,火柴上的一小撮火苗瞬間在紙扎人身上騰地燒了起來,呼呼地直往上竄。
奚鬱還勾著唇笑,嗓音低柔地說:“抱歉了,我是個無信仰者,實在沒有辦法為你頌念什麽咒語,只能祝你一路走好。”
火苗轉瞬間就將整個紙扎人吞噬,那張從未改變的白慘面容也在火焰的灼燒下焦黑卷曲,燒得露出紙後的塑性的竹條。
那張塗得紅豔豔的嘴唇在紙張的皺縮下越發往上吊,眼睛歪斜,幾乎扭曲成一個怨恨的神情。
奚鬱不為所動,直至最後一絲火苗將表面的紙糊和彩繪吞噬殆盡,他才伸出手指輕輕一推。
這個只剩下焦脆竹條骨架的“人影”應聲而倒,散亂在燒得焦黑破爛的衣服裡。
奚鬱盯著這堆焦炭看了片刻,突然拿起一旁的掃帚,用掃帚柄在焦炭裡戳來戳去。
戳了一會,他從破爛的衣物裡戳出了許多燒得發黑的骨頭。
他盯著這些骨頭看了片刻,饒有興致地笑了起來。
燒完了紙扎人,晚上再沒出什麽么蛾子,他們兩人一覺睡到天亮。
奚鬱打著呵欠在雞鳴聲中打開窗,清晨的涼風帶著清爽的空氣撲面而來,吹得他一個激靈,徹底清醒過來。
洗漱過後,兩人一大早踏著炊煙,就往白七婆婆的紙扎店裡趕。
開玩笑,昨天那一盒僅僅六顆的珍貴草莓和麻辣臭豆腐早就吃光了,想要繼續享用美味,就得努力賺錢。
至於早飯嘛,就去白七婆婆家蹭一頓好了。
但當兩人到了紙扎店門口時,卻發現店鋪大門緊閉,也沒有任何炊煙飄出。
敲了敲門,沒人來開門,裡面也沒有任何聲響。
再敲了敲門,裡面還是毫無反應。
“你倆幹啥呢?”
奚鬱兩人聞聲回頭,就見一個老伯背著手看著他們。
那老伯看到奚鬱兩人身後大門緊閉的紙扎店,驚詫出聲:“這個點了,白七怎還沒開……”
話音未落,老伯像是想起了什麽,臉色丕變,低下頭匆匆地走了。
奚鬱和泰紀看著老伯的身影消失在青石路的盡頭,不由面面相覷。
難道白七婆婆出事了?
過了一陣,紙扎店的大門打開一條縫,白七婆婆端著一盆髒水走出來,迎面就撞見蹲在自家圍牆上的泰紀。
泰紀:“……”
白七婆婆:“……”
“哢嚓”一聲脆響,泰紀挪了挪身體,在白七婆婆目光下踩碎了一塊瓦片。
白七婆婆盯著泰紀,頭也不回地揚手一潑,將盆裡的髒水潑在路邊的溝渠裡,隨即一聲暴喝響徹整條青石階。
“白紀,你給我滾下來!”
最終爬牆的泰紀和早已翻進院子裡的奚鬱都被白七婆婆提溜了出來。
經過一晚,白七婆婆臉色奇差,眼皮半耷拉著,乾癟的臉上掛著兩個碩大的眼袋,越發顯得她臉色灰暗。
奚鬱絲毫沒有被抓包的尷尬,笑著打招呼:“婆婆早啊,吃早飯了嗎?”
白七婆婆突然皺了皺眉,抓起奚鬱的右手嗅了嗅,嗓音略帶嘶啞地問道:“你身上怎麽有紙灰的味道?”
奚鬱的目光越過白七婆婆瘦弱的肩膀,先是掃過廳堂裡高大的紙扎神像,然後落在了無聲立在角落的紙扎人。
每家每戶,甚至青石階上的每個紙扎人都有著不同性別、身高、體型和容貌,相同的則是都有著一雙詭異的黑色墨水眼珠,和笑得極為喜慶的大紅唇。
白七婆婆家的這個是個矮小的男性紙扎人,此時它正面向著奚鬱他們的方向,嘴角吊得高高的。
“啊,”奚鬱盯著那個紙扎人,也緩緩笑了起來,他說:“我昨晚把我家裡的彩衣仙給燒了。”
“什……”白七婆婆臉皮劇烈一抽,雙眼睜得極大地盯著奚鬱,表情活像是見了鬼。
奚鬱無辜地歪了歪頭,斂下眼裡的暗沉,笑眯眯地說:“昨晚我差點就被那位彩衣仙給悶死了,要不是白紀救了我,婆婆你今天就看不到我了。”
白七婆婆臉色看起來有些發白,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卻迅速閉上嘴,沉著臉用力拽住奚鬱往裡間走,還不忘喊道:“白紀你也給我過來。”
三人越過牆角的紙扎人,直往後方白七婆婆起居的屋子裡走。
進了門,白七婆婆“哢”地一下將門落鎖,翻出幾張黃紙現場畫了幾張鬼畫符符籙貼在門縫上。
貼完符籙,她轉過頭嚴肅地說:“你倆把昨晚發生的事情都給我講一遍。”
聽著奚鬱的描述,白七婆婆的臉色連連變化,最後凝成了一個極為難看的神情。
她背著手在屋內來回踱步,極為憂慮地歎了口氣:“完了,完了,真的要來了嗎……”
白七婆婆的反應讓奚鬱有些意外。
他們也不說話,隻沉默地看著白七婆婆踱步沉思。
踱步完,她才長歎一口氣,緊繃的肩膀松垮下來,一臉疲憊地說:“你們兩個小年輕真是太莽撞了,就連彩衣仙都敢燒。本來白鬱你靈性就高,容易被彩神盯上,如今你家這憑證還被你們燒了,你倆真是……一點不把自己的小命當回事啊。”
“沒辦法,”奚鬱笑道:“總得先活過昨晚再談以後吧。”
白七婆婆急得直拍桌:“那你們可以等天亮後,找婆婆我來解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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