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曉月回來,見魏屏仍舊不在,好奇問了一嘴,宋也那時躺在榻上看書,他打開窗戶,現在沒再下雨,天已經快黑了,灰藍色暗沉一片,風雨欲來。
“他今日告假了。”宋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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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郊外,野狼坡。
酉時末,天黑得幾乎看不到路,茶攤老板早早收攤準備回家,走了一段路,路上忽然迎面遇見一戴笠帽穿蓑衣的高大身影,提著燈籠遠遠走來,他所在的這條路除了是入京的必經之路,往南走上數百米,還是一處亂葬崗,之所以叫野狼坡,也是因著野狼會來吃屍體。
雷聲轟鳴,茶攤老板犯怵,趕忙跑了,走到好一段路回頭,人影消失不見,他停下腳步,想起在經過對方時瞥見的側臉。
“……好年輕的小孩。”他愈發害怕,不再多想,忙不迭提著東西回家。
而被茶攤老板害怕的人,在往南走了數百米,終於停下腳步,隨後又在另一側邊走了幾十米,才摘下笠帽,露出面容。
狂風大作,烏雲密布,樹葉沙沙作響,他看著面前樹下的墓碑,屹立不動,直到藏在暗處的人終於出來。
“魏屏。”
那人聲音沉穩醇厚,魏屏回頭,見對方劍眉蹙起,滿臉肅重,忽得一笑,冷冰冰道:“孟知因。”
……
夜半時分,宋也早已入睡,外頭雨嘩嘩落下,聲勢浩大。
木窗沒頂緊,偶爾被風吹開發出哐當的響聲,宋也睡得迷迷糊糊,不想離開溫暖舒適的被窩,眉頭一直皺著,直到不知道什麽時候,聲音消失。
微涼的空氣從門口飄來,風雨被阻隔到了外面。
來人腳步很輕,在看見宋也後,站了很久,才用手去揉開那皺起的眉。
宋也半夢半醒睜開眼,唔了聲,抬手去摸對方的臉,很涼。
他的手太溫暖,襯得魏屏像冰得死人。
“……怎麽那麽晚回來?”
“嗯。”魏屏把臉埋進他的手中,“對不起。”
宋也睡意朦朧,含糊地應:“知道對不起……就對我好點。”他說著,人又睡去。
唯有冰涼的淚聚集在他的手心。
“……對不起。”
第69章 絕望的丫鬟
雨水淹沒了一切愛恨離愁,在翌日盡數消散在日光下,燦爛的陽光與清脆的鳥鳴彰示著新的一切的來臨。
清明下了好長一段雨,待天氣晴朗,轉眼已是五月。
各地商人在農忙時來往交易,爭取買到新一批早稻,也將冬日裡囤積的貨物降價賣掉,一時間,京城來人絡繹不絕,擠擠攘攘,熱鬧非凡。
大抵是為了促進各地交易,不多時,朝廷頒下旨意,不禁夜市一月。
京城夜夜燈火通明,侯府還算處在熱鬧的街道巷口,即使派人看守,叫鬧笑聲也仍然悠悠地傳進府裡。
孟知因到了休沐期,寫貼子去拜訪侯府,隨後又在傍晚時分帶著宋也出門遊玩。
“……這樣真的好嗎?”宋也心虛地扯扯身上的男子常服,略顯局促。
宋母不知道是不是上次在宮裡被嚇到,下定決心要讓他恢復男子身份,近些日子買了好些男裝,今日臨出門,還借口男裝出門方便讓他換衣。
“好看的。”孟知因說道。
宋也長相本就秀氣,皮膚白皙,臉小而精致,平日裡上妝顯氣色,不上妝清清淡淡也漂亮,此時穿上男裝,倒是顯出身板來,竟比尋常女子肩膀還要寬些,只是身姿依舊單薄。
孟知因心裡生出疑竇,又在觸及宋也忐忑的目光時壓下。
“真的。阿也其實生得也有幾分英氣呢。”孟知因哄他。
一旁的曉月掩嘴笑,與魏屏小聲道:“將軍可真會開玩笑。”
宋也要真生得英氣,恐怕也難扮演女子多年。
“是啊。”魏屏不冷不熱道,“孟將軍真風趣。”
曉月怎麽聽著,這語調怎麽奇怪。
這個疑惑直到她在很久以後知道魏屏的真實性別和與宋也的糾葛後,才知道,這叫打翻了醋缸。
孟知因的副將聽到兩人說話,眼神古怪地看了一眼魏屏,被對方面無表情地看回來,又忙不迭收回目光。
他心底暗道怪人,抬頭看見宋也和孟知因並排往前走,曉月和魏屏隨之跟上,自己反倒落後幾步,便趕忙跟上。
夜市東西城區都有,還沒進入,吆喝講價聲便遠遠傳來,幼童提著巴掌大的小燈籠亂跑,笑嘻嘻地,一頭撞到來人身上,就揚起腦袋看去,眼神懵懂清澈,然後咧開嘴笑著跑開。
宋也被一女童撞到,她身後的男童著急地喊了聲“妹妹”,伸手把人拽回來,不料女童看著宋也,竟張開手,“抱!”
宋也驚奇,把人抱起來。
一旁的孟知因還怕他沒力氣,手都呈現這攙扶保護的動作,但他沒想到宋也抱得還挺穩。
魏屏眼疾手快捏住女童手裡搖搖欲墜的蓮花小燈籠,無奈道:“別掉地上,火冒出來會燒掉。”可能還會燒掉衣擺。
到時候別兩個都鬧起來。
孟知因聞言看去,兩人對視,觸及後目光收回,不約而同將目光重新投向宋也。
“好了,抱過了,去玩兒吧,你哥哥都要急哭了了。”宋也上下顛了顛女童的身體,惹得對方咯咯笑,他自己臉上也浮現笑意,肉眼看得出他對小孩的喜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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