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站在一處,夕陽西下,柔軟溫和的光遙遙落下,落在二人的臉上、裙擺上,宛如一對璧人。
魏屏站在兩人幾步遠,馬車旁,處在陰暗中,光隻照得到他的腳下,一點稀薄的光,離他的鞋尖甚至都還有距離。
在靜靜等待片刻後,魏屏輕聲開口喚:“小姐,該走了。”
宋也回頭,對上他的視線,不知怎的心緒複雜。宋母也掀開馬車簾子,喚他:“囡囡。”
“改日,來我府裡看兔子吧,它現在已經生了幾窩了。”
說到這,孟知因顯然是想到了宋也在信裡所言的“反客為主”,歎氣承認,“它們快成將軍府的主人了,以多勝少。”
“噗呲。”
宋也掩嘴,“實在不行就放生吧。”
孟知因:“……嗯。”
有些不情不願,看起來已經養出感情了。
宋也笑著搖頭,旋即便擺手跟他告別,在魏屏的托舉下,上了馬車。
在握住魏屏的手時,宋也能感覺到對方的力氣,他一腳踏上馬車,回頭看去,卻只能看見魏屏垂下的眼睫。
魏屏隨後而上,跟著坐在宋也身旁,不知有意無意,恰好坐在馬車窗簾旁。
車夫駕馬前行,輪子滾動發出咕嚕咕嚕都聲音,馬蹄噠噠,從寂靜莊嚴的宮門口離開,步入熱鬧的街道,直到來到侯府門口。
宋也下馬車進府,鬼使神差回頭,在侯府街道的盡頭,有一道騎著馬的身影。
是孟知因,他一直跟在馬車後面。
“小姐要去告別嗎?”魏屏驟然開口。
宋也睨他一眼,十分頭疼,“……別跟怨婦一樣。”
“……”魏屏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我沒有!”
宋也懶得搭理他,提著裙擺進府。
魏屏站在原地看著他輕快的背影,起伏的情緒隨著對方的步伐而跳動。
魏屏恍神片刻,旋即跟上。
而孟知因,在侯府大門緩緩關上後,拉著馬離開,他步入街道,路上行人已散,只有三三兩兩的百姓各自提著東西回家。
副將在小攤裡吃完餛飩,看見他三兩口吞下口中的食物,放了銀錢在桌上,追上去:“將軍!宋小姐怎麽樣了?還好嗎?”
他跟著孟知因出生入死,如今也有官職,自然也參與了今天的上朝,知道后宮發生的事情。
當今皇帝與太后的關系勢如水火,眾人盯著看著,一點風吹草動都會傳遍所有人耳中。
皇帝並不是個好相與的人。
提到宋也,他眼神柔軟,“嗯,沒事。”
“沒事就好。”副官嘿嘿笑,“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吃到將軍你和宋小姐的喜宴,我和各位兄弟都要等不及了!份子酒我們都準備好了!”
“不急。”孟知因說著,想到什麽,微微蹙眉。
副將疑道:“怎麽了?”
孟知因回身看向自己來時的方向,沉吟許久,道:“你去查查,宋小姐身邊的丫鬟,究竟是什麽來路。”
副官不明白,但還是點頭應下,“那我叫老黃一起去查查。”
老黃是孟知因府裡的管家,以前跟孟知因一起入軍營,只是因為在戰場被敵軍砍了一條胳膊,便退下來,回了孟府黨管家,對大部分事務都精通。
孟知因應聲,看著天色,“清明快到了吧。”
.
清明時節雨紛紛。
天氣晴了一段日子,雨又跟著落下,滴滴答答砸在屋簷,順著往下,連成一段珠鏈,連綿不斷。
祭祖當天雨下得很大,宋也身上穿著蓑衣,回來時也滿身是水,曉月連忙給他拿乾淨的衣衫,在屋裡直接換了。
屋內魏屏在收拾熏香,神情專注,曉月招呼他:“小屏,你過來幫小姐把頭髮擦了。”
在魏屏知道宋也的真實性別後,曉月和宋母已經把他當成了自己人,宋也在屋內還想躲著魏屏點兒,可惜曉月老是習慣地讓魏屏一起乾活。
魏屏一如既往地應好,放下熏香淨手,走到宋也身後,拿起長帕去擦那一頭烏黑的發。
頭髮濕的不多,發尾沾了點水,散在背後,在雪白的寢衣上尤為明顯。
宋也人瘦,前段時間從宮裡回來雖然沒發燒,但也打噴嚏打了幾天,胃口不好,急得宋母團團轉,甚至想出了讓魏屏跟宋也一起睡的想法,畢竟魏屏的“命格”旺宋也。
當然,宋也當然是婉拒了,不然他半夜做夢都會想魏屏是要把他殺了還是把他……嗯……那個了。
後背傳來輕微的癢意,宋也敏感挺直腰背,身後的人便有所察覺,指尖在背上脊椎凹陷處若有似無地輕輕一劃。
“!”
宋也彈起來,腿踢到椅子,發出哐當聲。
曉月驚道:“小姐,你怎麽了?”她正在給宋也收拾濕衣服。
“……沒什麽。”宋也咬牙,暗暗瞪了魏屏一眼,搶過長帕,“你去給我倒杯熱茶!”
曉月不明所以,以為魏屏事兒沒做好惹了小姐生氣,可去看魏屏,又是副老老實實的模樣。
真是不明白。曉月心裡犯嘀咕。
熱水是早就備好的,配上上等的茶葉,水過三遍,茶香飄飄,霧氣朦朧的天氣仿佛也跟著進了屋裡。
宋也捧著茶盞喝了幾口,余光瞥見魏屏離開,目光一定,想到些什麽,複而垂下視線。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