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那個年紀的小孩兒來說,根本不知道拔頭髮有可能的含義,詹雲岩看到了,於是就問了。
詹啟梁沒承認,隻說是看到小魚的頭髮好像有些毛躁。
詹雲岩活了大半輩子,還是自己的孩子,他哪能看不出貓膩,更何況還在有心理預期的情況下……
等人走了,他就把自己的頭髮和詹魚的頭髮送去了遺傳學研究室,一個老朋友那裡。
於是,他就知道了詹啟梁在懷疑什麽,或者說,是確定了什麽。
為了保險起見,他又驗了詹魚和詹啟梁的,結果是一樣的。
“剛知道的時候,我很生氣,”詹雲岩無奈地搖搖頭,“但不是因為你的身份,而是他準備繼續瞞著我。”
現在說起來心平氣和,但在那個時候,他氣得血壓飆升,連吃幾天降壓藥才緩和過來。
“他可能是怕刺激到您。”
“不用安慰我,我知道,他只是想用著我的人脈。”
詹氏集團在孫家的扶持下,從一個小公司一路做大,那個時候正是蒸蒸日上的關頭。
“我其實不在意傳承人是誰,”詹雲岩說,“對於戲曲來說,能傳下去我就知足了,不過可能是我太嚴厲了,所以讓他產生了什麽誤會。”
詹魚點點頭,很誠實地揭了他的老底:“你明明就很在意。”
小的時候恨不得把他往死裡練,整天板著個臉,特別凶,那會兒甚至不讓他叫爺爺,只能叫師父。
詹雲岩瞪他一眼,“讓你當傳承人只不過是看你有天賦罷了,你以為什麽人都可以當傳承人是吧。”
詹魚愣了愣,他一直以為自己會成為傳承人,成為詹家班預定班主,是因為他是詹家後人。
“天賦又不能代代相承,”詹老爺子歎了口氣。
“我知道你學戲曲是為了詹啟梁和孫雨綿,他們不是好父母,我也不是好爺爺,但我希望你不要因為我們而討厭戲曲。”
詹魚說:“我不討厭戲曲,更不討厭爺爺。”
面對老人驚詫的目光,他笑起來,“嚴格來說,我也不討厭爸爸媽媽,雖然沒有給我愛,但給了我很多很多錢。”
那些藏在童年的失落,在看到傅雲青那幾張傷情鑒定報告的時候,突然就消散了。
比起傅雲青的過去,他已經算是非常幸運的了。
“就算您不再是爺爺,也是我永遠的師父。”
詹雲岩被他的話釘住,久久不能回神。
“小魚。”
“嗯?”
詹雲岩看著他說:“你該知道,你不是在背負別人的人生,爺爺教你戲曲,只是因為爺爺孑然一身,只剩下這個能留給你。”
因為這句話,氣氛陡然變得有些沉重。
即便是精神頭很好,也掩不住老人年近八十的事實。
詹魚抿唇:“您要我答應的事情是什麽?”
詹老爺子伸手拍拍他的肩,笑得眼尾褶皺迭起,手背上的青筋如蜿蜒盤踞的老樹根。
“好好的過完這一生。”
作者有話說:
第67章
詹魚一愣:“這麽文藝?”
他還以為爺爺會說不要放棄戲曲,他都做好答應的準備了。
結果這老頭子是根本不按套路出牌啊!
沒被猜到心思,詹雲岩有些得意,眉毛都揚了起來:“去把雲青那小子給我叫過來。”
“叫他幹嘛?”詹魚不解。
雖然暑假的時候,傅雲青被孫雨綿安排過來,美曰其名是爺孫培養感情,但事實上,詹老爺子每天忙著教徒弟,傅雲青天天去學校。
兩個人幾乎碰不上面,即便是見到了也只不過是““爺爺好”“嗯”這樣的對話。
冷淡得還不如他買奶茶的時候和店員聊得多。
所以他是真的想不到,爺爺竟然還會有主動找傅雲青的一天,這倆能聊啥,乾瞪眼?
“問這麽多幹嘛?”詹老爺子吹胡子瞪眼,“讓你叫你就叫。”
“哦。”詹魚撇撇嘴,去前院找人。
飯後,大家都去午休了,現下前院空落落的。
“廖師兄,你看到傅雲青沒?”詹魚逮住個還沒來得及走的人,頓時高興起來。
廖慶元看到他,不太好看的臉色稍緩,但聽到他的話,又不高興了。
“天天找那個傅雲青,眼睛裡沒師兄了是吧?”他伸手去揪詹魚的耳朵。
詹魚靈活地躲開:“是爺爺找,你看到了沒?”
“沒看到,”廖慶元沒好氣地收回手,“別跟我提他,聽著就煩。”
“師兄你這是上火了?”聽他說沒看到,詹魚本來要走,見他這麽說,又停下來,“他招你惹你了?”
就傅雲青那個面癱加鋸嘴葫蘆的性子,竟然也會得罪人?
詹魚立刻就感興趣了。
“你倒是心大,”廖慶元不高興地瞪他,“人家把你使喚地團團轉,你還笑嘻嘻的。”
詹魚嘖了聲:“我是發自內心地敬愛他,師兄你可不興這麽說。”
“放屁!”
“都罵髒話了,”詹魚詫異地湊到他面前,“真生氣啦?”
許是家教嚴格的緣故,廖慶元在人前都是講禮貌的好孩子,認識這麽久,詹魚還是第一次聽到他說這種話。
“別嬉皮笑臉的,”廖慶元看到他就煩,伸手把人推遠,“我這是給你打抱不平,你倒好淨跟我作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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