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鶴語眼疾手快,手腳並用抵門。
謝鶴語沒反應過來,眉眼裡頗有幾分驚詫,可等他的目光落在喻聞臉上,端詳兩秒,那張素無表情的帥臉慢慢皺眉,表情從一言難盡變得危險。
他說:“開門。”
喻聞端坐在沙發上,看起來很乖。
家裡沒有常備藥品,謝鶴語下樓去買了點,提著塑料袋進門,正在換拖鞋。
“謝老師……”喻聞嗓子啞得不像話,自己都驚了一下,旋即在謝鶴語涼颼颼的注視下坐得更端莊了一些,“鞋櫃裡有給你準備的新拖鞋,藍色的……”
這間公寓很少有訪客,只有謝鶴語偶爾會被謝嘉茂喊過來,幫他補充些冰箱存貨,或者做幾分便當,讓他忙起來的時候可以直接熱著吃。
臨近期末,謝鶴語學業繁重,來的也少了。
喻聞給他買的新拖鞋至今還沒拆封。
謝鶴語從鞋櫃裡找出他描述的拖鞋,穿上,口吻有一點冷淡,“你別說話了。”
哦。
喻聞乖乖閉嘴。
謝鶴語徑直進了廚房,喻聞坐在沙發上一動也不敢動,看著自己的五指襪發呆。
他翹起一隻大腳趾,又放下,又翹起,又放下。
玩了幾輪,覺得乏味,謝鶴語依舊在廚房忙活,一句話都不跟他搭。
謝老師平時話也少,但不會像今天這樣。
沉默。
帶著冷戰意味的沉默。
謝鶴語進門第一時間開了空調,熱度緩慢攀升,室內乾燥而暖和,喻聞摸摸臉頰,不知道是熱的還是燒的,滾燙。
塑料袋放在茶幾上,喻聞小心翼翼看看廚房,猶豫了下,自己撥開塑料袋,找出電子體溫計,對準額頭滴了一下。
屏幕變成危險的紅色。
“37.8?”清冽的嗓音忽然響在頭頂,喻聞手一哆嗦,體溫計從手中滑落,掉在地毯上。
他仰著臉,“謝老師。”
謝鶴語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烏黑凌厲的眉忽的擰了一下。
他伸出手,手背碰了下他的臉頰,一觸即離。
“這麽燙……”
手背冰冰涼涼的,喻聞不自覺歪了下臉,不等他湊上去蹭,謝鶴語已經收回手,正在翻塑料袋裡的藥品。
喻聞直勾勾盯著那隻骨節分明的手。
“得吃退燒藥,這一周可能會嗓子疼,記得喝止咳糖漿……”
“……哦。”
喻聞拿起放在茶幾上的膠囊,掰開一粒就往嘴裡送。
謝鶴語拽住了他的手腕,“……幹什麽?”
喻聞:“吃藥啊。”
“你吃早飯了?”
“……”
見他沉默,謝鶴語了然地點點頭,把手中的碗擱到茶幾上,裡面是兩個剝了殼的煮雞蛋,還有一個小小的銀絲卷。
“不能空腹吃藥。把這些吃了,墊墊肚子,可能會噎,這有豆漿。”
謝鶴語替他插好豆漿吸管,又起身進了廚房。
爐子開著,不知在煮什麽,喻聞聽到了聲音。
他慢吞吞吃完銀絲卷,謝鶴語正端著泡好的衝劑從廚房出來,另隻手還端著一個空杯子。
喻聞覺得他應該消氣了,吸吸鼻子,壯著膽子跟他搭話,“廚房在煮什麽?”
“牛奶。”
喻聞:“有微波爐。”
謝鶴語:“要做薑撞奶。”
喻聞立刻明白這是給誰吃的,抗拒道:“我不吃薑。”
謝鶴語把衝劑液體在兩個杯子間倒來倒去,快速降溫,聞言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本來想做薑湯。”
喻聞:“……”
薑湯味道更烈,言下之意,他已經手下留情了。
溫度適宜的衝劑遞到喻聞面前,他卻不接,謝鶴語垂眸掠一眼他的神色,淡聲道:“冰箱裡沒有別的食材,我做好給你備著,不想吃也沒關系。”
喻聞還是不吭聲。
“……等會兒給你做別的。”
語氣不見軟化,但謝鶴語顯然拿他沒轍,明明是冷淡的口吻,喻聞卻聽出點縱容的意味。
藏在衣袖裡手指悄悄蜷縮了一下。
話說到這份上,喻聞也不好再鬧別扭,接過感冒衝劑一飲而盡,就著半杯豆漿,把退燒藥喝了。
喝完藥,他在沙發上找了個舒服的角落,肩上披著厚毯子,往那兒一蹲像個小蘑菇。
小蘑菇拿過茶幾上的遙控器,打開了電視機。
生薑刺鼻的味道飄出來,充斥著整間公寓。
喻聞嫌棄地聳聳鼻子,催眠自己這是垃圾不是食物等會兒謝老師就會把它倒掉……一面從電視上找到《山間小院》,把進度條拉到昨晚沒看完的地方,繼續追綜藝。
謝鶴語做完薑撞奶,沒有端出來,隨手放在流理台上。
他擦淨手,準備出門去菜市場買點食材,沙發上那隻小蘑菇不知道在發什麽呆,他一出來,那雙黑眼珠就跟被磁鐵吸在了他身上似的,滴溜溜跟著轉。
謝鶴語手按在門把上,實在沒法忽略這道過分強烈的目光。
他轉過身,“有想吃的?”
喻聞這才回神,眨了眨眼,像是把魂兒也眨了回來。
“你今天有課嗎?”他問。
謝鶴語:“沒有,怎麽?”
“沒事。”喻聞搖搖頭,說話虎頭蛇尾,語焉不詳的,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麽,“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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