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話比這更具殺傷力的了。
蘇雲衣的心都在滴血,他眼角有些濕潤,“對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會因此墮魔。”
蘇雲衣不斷地重複著,他的聲音越來越抖,“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是啊,你什麽都不知道。”
墨發如瀑般流淌著的少年垂眸看著他,“在我好不容易和你再見上面的時候,你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陌生人。你不認識我,也不認識這把被你控制過的劍。你根本不知道你的舉動會將我害到絕境,也根本不知道我這個小世界的普通修士,也是有可能會來找你報仇的。”
謝輕眼睫微顫。
你也不知道,他根本不是那個被真正傷害到的謝輕,那個雙目流著血淚、放棄一切就為見他一面求他幫忙復仇的謝輕。
你甚至不知道,他本該真的入魔,在魔界中顛倒流離一生。
謝輕的每一個字都如同驚雷般炸在蘇雲衣的心底,他本就支離破碎的心更是猶如崩潰。
像是有一把刀,在一刀一刀切割著他。
蘇雲衣面色煞白如紙,一點血色都沒有,他聲音哽咽,“對不起。”
除了這句話,他找不到任何一句可以說的。
謝輕接下來的話毫不留情地揭開了他的遮羞布,“不知道不能證明你的傷害不存在,你明明可以告訴我,我朝齊不問揮出的那一劍並不會真的殺死他,告訴我齊不問會因此覺醒鳳凰血脈,會涅槃重生。只要你告訴我這一點,事情就不會發展到這種地步,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呢?”
謝輕看著他,“這難道不是應該說的嗎?”
蘇雲衣的喉嚨好似被黏住了,他大喘著氣,四肢被凍得生疼。
是啊。
他明明該說的,他卻沒有說。
他為什麽沒有說?
他究竟做了些什麽?
謝輕的聲音依舊在繼續,他的聲音裡好似帶著疑惑,“你為什麽要對我下情蠱,要助齊不問重生和對我下蠱之間沒有任何關聯。”
蘇雲衣的喉嚨好似卡住了,他呆呆地看著謝輕,又看向齊不問。
他看到齊不問的面色也難看到可怕,神情絕望痛苦至極,看到齊不問狠狠地用拳頭砸向了地面,刺目的鮮血在地面上蔓延。
齊不問也在因這件事痛苦難過,蘇雲衣從未在一向堅定的齊不問身上看到如此茫然的神情。
蘇雲衣終於意識到,他曾經的舉動,也深深地傷害了他相救的齊不問。
那一刻,蘇雲衣覺得自己幾近窒息,他臉上露出了從未有過的痛苦神情。
他究竟做了什麽。
他害了謝輕,逼得謝輕入魔。
他把自己搞成這樣一個廢人結局,大好光明前途煙消雲散。
他害齊不問糾結茫然,被自責和痛苦裹挾。
炙熱的液體在眼眶中流出,蘇雲衣身體抖得嚇人,寒意好似要滲入他的靈魂。
他究竟做了什麽啊?!
“蘇雲衣,為什麽呢?”
少年的聲音是極其好聽的,但現在卻好似一把把利刃插.進他的胸口。
“我救下墜入小世界失憶的齊不問,對他有恩,你和齊不問是好友,為什麽不想著報我的救命恩情,卻要害我至絕境?”
謝輕的問話他全部都回答不了。
“難道我們在此之前認識,我得罪了你?”
“難道是我品行有缺,做過什麽壞事,讓你想要替天行道?”
“還是你發現我藏有什麽惡毒的意圖,想要提前解決?”
“蘇雲衣,究竟為什麽啊。”
在問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謝輕已經沒有再用疑問語氣了。
蘇雲衣渾渾噩噩地想到了幻境,那時他曾經問過謝輕為什麽他會遭遇這些。
他終於明白謝輕為什麽會用那種略帶複雜的眼神看他,又反問他為什麽了。
也終於明白那要將他淹沒的不安和恐慌究竟來源何處了。
——或許很多事情的發生都沒有理由吧。
沒有任何可以說出來的理由,他做這件事僅僅隻來源於他的惡意。
他真的跟幻境中的那句批語一樣。
他有罪。
他在幻境裡不斷地試圖擺脫的這句話,卻在現實裡看到這句話已經印入了他的骨髓,永遠無法脫離。
蘇雲衣感覺自己要被無盡的黑暗所吞噬,他曾經的信仰和追求都被自己親手擊碎。
也是這個時候,蘇雲衣又想到了謝輕的聲音。
對方的語氣中出現了微不可聞的無奈。
“為什麽你要露出這麽痛苦無助的神情呢?”少年的聲音淡淡的,卻讓他的寒意流轉全身,“明明受害者是我,不是嗎?”
靈魂仿佛抽離般,蘇雲衣隻覺得自己的身體在不斷地下沉。
是啊,為什麽他要表現出來這麽痛苦?
明明他是加害者。
明明真正該露出這種神情的是謝輕。
他怎麽能夠如此自私無恥,試圖通過露出這樣的神情來減輕他的罪行。
好冷啊。
好難受啊。
蘇雲衣的聲音已經顫抖到快要令人聽不清他的話了,淚珠大顆大顆不斷地往下滴落,他又開始不斷地重複著,“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其實你根本就沒有真的認識到你的錯。”眉眼平淡的少年依舊輕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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