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技術莫名其妙就不滿道:“你直勾勾的看著我幹嘛。”
陳子輕笑著說:“等著你給我打分。”
“一個問題打什麽分。”宗懷棠躺了回去,沒有再問其他問題的跡象。
陳子輕猜不出宗懷棠此舉,萬一問卷結果顯示,女同志們對他哥的在意程度遠遠超過他,那他豈不是很沒臉。
而且,這種可能性不小。
成功的事業能給男人帶來很大的魅力,一技之長比不過一個廠的廠長。
尤其是在皮囊一樣,一個四肢健全,一個瘸了條腿的情況下。
陳子輕正想著,鞋子被踢了一下,皮鞋壓住他的半個鞋面,霸道地翹著,他看過去,宗懷棠眯眼看他:“分不分得清?”
突兀的話,陳子輕聽懂了,他肯定地說:“當然分得清。”
宗懷棠皮笑肉不笑,分得清?開會討論給床底死了的人多少補貼那次,這家夥在門口就把他認錯了人,耗子一樣躲在門外,探頭探腦地亂瞄。
“一二三四五的細碎區別我就不問了,來個核心總結。”
陳子輕捧著送分題微笑:“廠長不跟我住一起,你跟我住一起,這就是核心。”
宗懷棠的眉眼壓出了古板陳舊老頑固的深度,我跟你正經,你跟我不正經,沒法搞。
天台風呼呼吹著,太陽咧嘴笑著。
陳子輕發起了呆,宗懷棠像是頭一次認識他,把他從頭到腳大量了個遍,不死心般又從下到上地打量,反反覆複來來回回。
頭上沒有長犄角,身後沒有長尾巴,嘴巴裡不會噴火,變不了魔術開不出花來。
貨真價實的普通老爺們一個,胡渣淡到沒有,喉結只有他一半大,個子比他差12公分,鞋碼小四個碼數,把兒不用比,那就是竹枝跟竹子。
長得也沒他帥。
小毛病比一個一年不洗頭的人頭上的虱子還要多,數不勝數,最大的毛病有三點,一:太依賴他,二:敢做不敢認。
三:花心。
第三點尤其扎手,滿身都是刺,到處勾。
宗懷棠不看了,他把一條手臂橫在眼睛上,另一條手臂放在身前,手捂著胸口疑似胸悶,不知道陷入了哪種境地,周身縈繞著無形的火花帶閃電。
氛圍無聲無息地朝著某個走向狂奔,八頭牛都拉不回來。
直到幾個女同志上了天台,她們發出驚呼,躊躇著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都不好意思上前,只在原地喊話。
“宗技術,向師傅。”
陳子輕從自己的思緒世界裡回到現實,他把鞋面從宗懷棠皮鞋底下抽出來:“你在這玩吧。”
宗懷棠心煩,玩屁,他坐在辦公室跑神才到外頭來的,那一疊表格,也不是真的要統計分數比出個勝負。
至於真正的目的……
宗懷棠沒去深究,他在天台午休,迷糊間察覺有人來了,唇角一扯。
“終於想起我來了,給我送飯……”
廠花跟突然失語的宗技術面面相覷。
宗懷棠偏頭,操。
廠花沒怎麽聽清他說的什麽,隻覺得自己不是他期待的那個人,心下失落至極:“宗技術,我聽說了表格的事……是不是因為我讓你沒有信心了,你想通過表格看看多少人對你的愛慕原因是你哥。”
宗懷棠不是很餓,聽到這句,他的胃就就被一股疼痛佔據,疼得他面部都一閃而過扭曲。
“別給自己臉上貼金,過敏了,就四不像了。”
廠花臉一白,難堪地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她強顏歡笑道:“那是我誤會了,我這就走。”
天台恢復了寧靜。
宗懷棠給自己加戲地捂住胃部,怒沉沉地想,也不知道那家夥湊到哪個男人跟前去了。
怨婦的味道淌得整個天台哪裡都是。
這會兒宗懷棠在天台演獨角戲演得興起,陳子輕在另一處廠房寫詩,小跟班馬強強陪著他。
“哥,你每天都寫詩,讀詩。”馬強強蹲在他腳邊,手拿樹枝給一隻蟲子開路,“堅持下來好難啊。”
陳子輕差點沒忍住就點頭了,他既不熱愛詩歌,又沒知識儲備,真的難。
馬強強眨巴著黑黑圓圓的眼睛:“像你有這種偉大的精神,沒有什麽是你做不到的,只要你想。”
陳子輕欣慰地摸了摸他軟軟的頭髮,借你吉言了,小馬同志。
“哥,那邊有人。”馬強強忽然說。
陳子輕都沒覺察到,馬強強說了他也沒找出位置:“哪裡啊?”
“那裡。”馬強強指給他看,不是大概方向,是方位。
陳子輕不合適宜地想到,他來這個世界的第一天,也就是在這裡寫詩被保衛科帶去廠長辦公室,馬強強提醒他說“不是廠長”。
馬強強並不像表面那麽呆傻,相反,他觀察細微,很敏感。
陳子輕定定神:“誰在那邊?”
茂密的樹叢遮擋了視線,沒有回應。
陳子輕手裡的鋼筆扎進了紙裡,穿了個透,他強自鎮定:“小馬,我,我們一起去……”
馬強強丟掉樹枝蹦起來:“哎呀,哥,我看錯了,不是人,是貓。”
隨著馬強強這一蹦,樹叢裡就出來了一雙金黃色的眼睛。
“還真是貓。”陳子輕把鋼筆夾在詩集本裡一起放在地上,他站起來朝著小貓那裡走了一小段,嘴裡發出聲音,“洛洛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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