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易燃陪陳子輕帶老人的骨灰回了趟老家。
山裡處處都彌漫著秋的寂寥,陳子輕在墳前燒紙。最後一捆紙錢燒完了,季易燃蹲下來擁著他,吻他難過紅了的眼角。
陳子輕忽然感覺到什麽,他透過季易燃的肩頭朝一個方位轉動眼珠。
他看見了老人的鬼魂。
顧奶奶想著,走之前去見見孫子,結果就撞見了這個畫面。
陳子輕刷地去看自動彈出來的遺願清單。
鄭怡景下面出現了一個新的鬼魂,秀芳,一張蒼老的鬼臉旁邊寫著她的遺願。
——我想我的孫子跟季家那位年輕家主離婚,今生都不要再和他,以及謝家小子,遲家小子有情感上的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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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度不動,鬼魂就跟著陳子輕,他不想讓老人盯著他,不想面對老人的失望眼神,那會讓他沒辦法生活。
陳子輕必須開始遺願的進度條,送走老人的鬼魂。他把自己見到奶奶的事說給季易燃聽,之後就沒再說什麽了,任何有關老人遺願的細節都沒透露。
就在陳子輕苦於不知道怎麽跟季易燃開這個口的時候,一張離婚協議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陳子輕呆呆地坐在床邊:“易燃,你要和我離婚嗎?”
季易燃單膝跪在愛人面前,他肩背挺拔不含半分頹廢,低著頭,看不清眼底是什麽情緒。
陳子輕手指顫動不止,你也成全我。
“理由呢。”陳子輕故意為難恨不得把命給他的男人。
季易燃嘶啞道:“你想要,我就給。”
陳子輕把協議抖得嘩啦作響:“我什麽時候說我想要這個東西了啊?”
季易燃一言不發地將腦袋放在他腿上,眼還是垂著的。
陳子輕嘴角輕顫,下個世界能不能給他分配一個刷什麽數值的任務,只要刷刷數字就好了,不要來這種了。
感情線一分為三,每次都從開始,相愛,到分開,同樣的流程走了三次。
陳子輕把手放在季易燃的發頂,拍兩下,就像當初季易燃問他願不願意要自己,他說“只要你擺平你爸,我就要你”時做的舉動那樣。
這次他說的是,
“你先把你的名字簽了……”
季易燃如他所願。
陳子輕趁季易燃簽字的時候,歪頭看清他的眼睛,紅的,濕的,那裡面裝著平靜的支離破碎。
鋼筆被季易燃按在協議上面,他赴死似的閉起眼眸。
一滴淚悄聲滑落,被輕輕吻去。
那一瞬間,嚴整平穩的季氏控權人不見了,露出來的是個脆弱的丈夫。
他的妻子把他的腦袋抱在懷裡,和他說謝謝,和他說愛,和他說對不起,和他說了很多。
他隻想知道協議上什麽時候出現另一個名字。
幾分鍾後,還是十幾分鍾後,又或者幾天后,不會再久了吧。
“不要哭了,我暫時都不簽。”
耳邊響起輕柔的聲音。
季易燃恍惚片刻,大夢初醒,他猛地把人撈到腿上,摁在胸膛,鎖在臂彎裡,顫抖著吻了上去。
這是他們的第一個鹹澀的,充滿腥甜的吻。
……
那份只有季易燃一個名字的協議被他放進了保險櫃裡面。
老人的鬼魂離開後,陳子輕照常生活,照常跟季易燃在一起,無人知道他們之間躺著一份離婚協議,遲簾跟謝浮都不清楚。
直到又過一年,直到陳子輕給季常林續了三年命的時候,協議都還在抽屜裡躺著沒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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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猶豫不決哪天把自己的名字簽在協議上面,他打算夏天結束前簽好,為他和季易燃三年出頭的婚姻畫上一個句號。
夏天的尾巴真的到來的時候,他趕上了公司團建。
於是他就想著團建回來簽字。
他的心思總會在他沒發覺的時候,跑進眼睛裡讓人看見。
……
團建當天,那個城市突降暴雨,大家在山裡遊玩途中碰上了泥石流,被困在居住的農家小院。
謝浮也在。
陳子輕翻了翻沒信號的手機,他站在風雨中飄搖的小屋往外看,山林裡雲霧繚繞,視野受到的影響非常大。
癱倒的樹木阻擋了下山的多個路段。
無論是拿著梯子繩子去找路的同事,還是想開車下山的同事,哪個都沒成功。
停電了,大家為了不被消極焦躁的負面情緒控制,就提議睡覺。
陳子輕在床上乾躺了很久,腰酸背痛地爬起來,穿上鞋子打開門走了出去。
一點火光吸引陳子輕靠近,他看清火光是一根蠟燭。
謝浮坐在旁邊。
陳子輕撓了撓臉,他的茶語日常可以對著同事完成,那同事一米八五,是個大帥哥,符合要求。
謝浮給了陳子輕一瓶飲料,剛好是他喜歡喝的果汁,他沒扭捏,大方地道了謝。
他們隔著小桌而坐,僅僅只是碰巧打了個照面,沒什麽話可說,沒什麽回憶可追的樣子。
忽有一陣猛烈的山風裹著泥腥肆虐而來,燭火瞬間就滅了,蠟燭更是被吹飛了出去,不知掉在哪裡。
陳子輕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他要去找蠟燭。
謝浮出聲製止:“坐著,別亂動。”
陳子輕把抬起來的屁股放回小椅子上面,他省電地關掉手電筒,在黑暗中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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