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窗戶那邊投進來的霞光發現,梁津川的眼周染著層被揉搓過的薄紅,眼尾有些許濕痕。
哎喲,真是個小可憐。
陳子輕坐在地上,手伸過去,指尖按梁津川的眼尾,玩他的睫毛:“好長。”
瞄他放在身側的手指:“這個也好長。”
視線不自覺地向下一斜。
那個也好長。
男的睡著了都會有生理現象,十八歲的男孩子就更明顯且強烈。
帳篷之大,能走穿堂風,很涼爽。
陳子輕用手擋眼睛,他今天好累,沒有什麽勁,不想啟動小珍寶,可身體不聽他的。
早知道不進來了,梁津川睡覺有什麽好看的。
陳子輕又喪又難受地扶著床沿站起來。
床上的梁津川發出痛苦的喘息,他夢囈:“我不能跑。”
陳子輕愕然,是不是他要被那輛桑塔納撞的時候,梁津川目睹蔣橋奔過去護著他,把他抱起來轉圈,心裡頭酸楚上了啊?
梁津川目前還不能跑,他再跟假肢磨合磨合,就能跑了。
但他跑不快,也遠遠達不到“健步如飛”的水平,更不要說飛奔去哪裡。
“以後我都當心點。”
陳子輕卷起梁津川的空褲腿,檢查他的膝蓋,手伸進去摸索他的大腿肌肉。
早就不像以前那麽萎縮乾癟,慢慢飽滿了起來。
陳子輕熟練地給他按捏肌肉,眼睛留意他眉間的紋路:“舒服吧,我這可是按照積分買的視頻學的技法。”
再這麽下去,陳子輕覺得他可以考慮當技師了。
陳子輕瞥到梁津川的手指用力地攏在一起,指骨發白顫抖,他驚了下,趕忙撥開梁津川的手指。
觸目是一片血跡斑斑。
這麽一會功夫,梁津川就把手摳破了。
陳子輕悄聲:“梁津川,你怎麽睡個覺都在懲罰自己啊。”
睡著的少年不會給他答案。
醒著也不會。
陳子輕去把櫃子上的一包草紙拆開,拿幾張回到床邊,輕輕地擦掉梁津川掌心的血跡:“444,我要怎麽才能讓他不懲罰自己了呢?”
系統:“他上墳那天,我跟你說的話,你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陳子輕在444的提醒下想起來了,當時他有信心,他想著時間是療傷藥,想著自己總有法子能幫梁津川解開脖子上的繩套。
“好啦好啦,是我忘啦。”陳子輕把佔著血汙的草紙放地上,“我買藥啦。”
系統:“你的積分都用在NPC身上了。”
陳子輕說:“那也是為了任務嘛,他關系到我的標注任務。”
系統:“呵呵。”
“你不要陰陽怪氣。”陳子輕望著虛空屏幕上的各類藥品,頁面隨著他的念頭翻動。他帶來首城的日常藥裡有梁津川能用的,只是效果慢,還會留疤。
那哪行。
梁津川的手是藝術品,能讓他每天有個好心情,可不能留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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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給梁津川的雙手清理傷口塗完藥,整個人差不多到了極限,他軟著腿走到書桌那裡,拉開椅子坐下來。
小珍寶忘拿了。
陳子輕不得不撅著屁股去拿。
房間的窗簾沒拉好。
陳子輕又要去拉窗簾,他一番折騰下來,渾身都要熱化了。
“馬上了……馬上了……”陳子輕靠著椅背,一條腿抬起來踩著椅面,腳丫子蜷縮著摳起來。
下鋪的梁津川忽然翻身,臉朝著外面。
陳子輕嚇麻了。
好在梁津川只是換了個睡姿,沒有醒來。
陳子輕心驚膽戰地繼續。
怎麽回事,他的膽子為什麽這麽肥這麽大,是確定關系給的底氣嗎,要是梁津川在這時醒了,睜開眼睛看著他,那他怎麽搞?
陳子輕沒法想了,他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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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點鍾,天徹底黑下來的時候,梁津川醒了。
陳子輕喊他吃飯。
蛇皮袋裡的水桶,扁擔跟掛鉤都拿出來了放在客廳,梁津川沒問,省得陳子輕編造借口。
“食堂的飯菜挺便宜,味道也不錯。”陳子輕口齒不清地說,“青椒肉絲分量多,炒得鮮,最劃算了,明天我們還吃這個。”
梁津川沒什麽胃口,他吃著白米飯。
碗裡多了一筷子肉絲,梁津川掀起眼皮,一語不發地看過去。
陳子輕被看得臉有點燒:“你吃呀。”
梁津川要笑不笑的樣子:“確定關系了,待遇就是不一樣。”他垂眸,筷子在飯上的肉絲裡撥動,“在這之前,你沒有給我夾過菜。”
陳子輕滿臉的詫異:“沒有嗎?我沒有給你夾過菜嗎?”
梁津川眼裡血絲未退,他本該是充滿戾氣的躁動的,卻因為這個疑問生出幾分愣怔。
“扣扣”外面突有敲門聲。
陳子輕放下筷子去開門,來的是梁津川的輔導員,拿著資料過來給他走報道流程,順便問他缺什麽。
梁津川一根根地吃著肉絲,說他都不缺。
輔導員看出新生難相處,索性把目標轉向他的嫂子:“李先生,麻煩你跟我出來一下。”
教師樓外面有個車棚,停著零散的自行車。
車棚旁邊是個花壇,裡頭長著一簇簇的小花小草。
教師樓對面是研究生宿舍樓,隔著一條馬路,不寬也不窄,路通向學校的四個門,兩旁樹木很高也很老,路燈昏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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