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不是終點,遺忘才是,你們記著他,他就還活著。
——不要怕。
阿蒙愣怔,他要把字條撕碎,卻在付出行動的那一秒停下動作,改為撫平褶皺。
“神經病。”
“網上抄的心靈雞湯也好意思拿出來顯擺,裝什麽大人。”
高三快開學了,那小子不會再有時間來煩他了。
他也要忙了,忙著把自己的那把貝斯掛小黃車,“攬金”把他們樂隊掃地出門的時候,他就要把貝斯賣了。
不會再玩音樂了。
阿蒙褲兜裡的手機響了,他頭痛欲裂地咳嗽著接聽。
鼓手在那頭問他昨晚在哪過的夜。
“酒店,開房了,玩得很嗨。”阿蒙說。
鼓手沒拆穿他的謊言:“阿蒙,“攬金”九月有個狂歡活動,我已經為樂隊提交了申請,你讓那小孩帶男朋友去參加,他們有投票權。”
“那不如我賣身。”
阿蒙掛斷,他彈了彈字條,小黑皮的暑假作業寫完了嗎,希望沒有,希望是開學前一天通宵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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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沒暑假作業,他焦慮自己的基礎,佛腳抱不住了,只能抱年紀前十的校草了。
可校草不給他抱,揚言笨比是沒資格抱他大腿的。
陳子輕頂著笨比的頭銜在家裡複習,背公式,弱聲弱氣地求校草給他講題。
“遲同學,你可以幫我歸納一下高一高二物理化學的重點,針對性地出張卷子讓我做嗎?”他這兩門最差,老大不說老二,並列垃圾。
遲簾倒在沙發裡看電影吃薯片:“乾脆我把卷子上的答案也給你寫了?”
陳子輕抿嘴:“這怎麽好意思。”
轉而就說:“你寫背面可以嗎,我會努力忍著不看。”
遲簾給他一個“從我眼前消失”的眼神,他歎氣:“我隻認識你一個學霸,要是還認識別的,我就不打擾你了。”
激將法?顧知之腦子長泡了吧,他會中計?
“別擋著我看電影。”遲簾一副沒事找事的口氣。
陳子輕說:“我沒擋。”
遲簾不假思索:“你在這就影響我注意力。”
影廳氣流瞬間凝固。
陳子輕呆滯地看著遲簾,看他的臉,脖子,耳朵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
遲簾丟開薯片,一拳砸在抱枕上面,老子死了算了!
陳子輕正要趁熱說話,遲簾的手機上來了個視頻邀請,他的表情變了變,沒接,也沒掛。
看來是遲簾家裡人打的視頻,陳子輕自覺拿著書本離開,還體貼地帶上了影廳的門。
遲簾繼續吃薯片,視頻邀請自動取消,過了會再次響起。他慢悠悠地接了。
視頻裡的背景是辦公室,遲簾的媽媽坐在偌大的辦公桌後,保養得很好的一張臉上沒多少歲月紋路,眼角眉梢都是女強人的幹練利落,她打視頻還在處理工作,太忙。
婆婆想安排舊友的孫子去一中,她就托秘書去辦理,卷樓,打通關系,吃飯都由秘書負責,這樣的小事不用她費心思。
她不查那小孩的個人資料,成長經歷和學習情況,也不在意鄉下人住進家裡,和她兒子同校同班可能帶來的負面影響,只要婆婆滿意了就行。
至於兒子的情緒,她注定要有欠缺。
這不是她這個母親的意願,是他奶奶的意思,她相信兒子不會不分青紅皂白,要把牢騷發到她身上。
果不其然,兒子沒找她抱怨,別說視頻電話,連個信息都沒發。
這兩年她的公司在上升期,忙得不可開交,丈夫比她更忙,他們做父母都有疏忽。
要不是秘書提醒她一中開學日期,她真的想不起來。
視頻開半天了,遲簾數他媽簽了幾份文件,數到四的時候,聽見她問道:“阿簾,暑假就要結束了,你有什麽收獲?”
“章女士要我寫個八百字的日記?”遲簾懶洋洋的,“您日理萬機,我寫了,您也沒時間看。”
章女士無奈:“別拿話刺你媽。”
“你上高三了,我給你買了一輛車,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到,你會喜歡的。”她套上鋼筆,抬眼對著鏡頭說,“人呢,讓媽媽看一下你瘦沒瘦。”
遲簾只露了個胳膊肘,他的聲音夾在吃薯片的卡茲卡茲聲裡:“章女士還知道我讀高三?”
那麽兩句話,他隻挑出了前一部分,後面的都沒在意。
章女士知道兒子有小情緒了,她溫和道:“我跟你爸十一調出了兩天假,到時帶你去旅遊。”
遲簾不給面子:“又不是小學生,誰要你們帶。”
章女士說:“不止我們,還有那個借住在我們家的小孩,到時大家一起去,算是我跟你爸疏於照顧的彌補。”
遲簾把空袋子丟進垃圾簍裡,拍拍手說:“他哪值得你們這麽興師動眾。”
“兒子,你一定要扎媽媽的心嗎?”章女士的言語間盡是挫敗的惆悵。
遲簾默了幾個瞬息:“什麽車?”
章女士聽他提起車才重新露出笑臉:“說了就沒驚喜了。”
遲簾聳聳肩:“行吧。”
“你和那孩子相處得怎麽樣?”章女士問道。
遲簾的答案十分簡單隨便,透出些許不耐煩:“就那樣。”
“你得學會忍耐,但他要是耽誤到你學習了,你告訴我,我親自去跟你奶奶談,我會為你爭取最大的利益,送他去住校,或者安排一個公寓,無論如何都不會再讓他繼續住在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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