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剪簡明扼要:“不算。”
“那先前你們為什麽裝作不認識?”陳子輕挺在意這個小細節的。
“很多年沒見了,沒話說。”
陳子輕“哦”了一聲,只是沒話說,而不是沒認出來,他抿了下嘴角:“你們之間有共同的秘密,有羈絆。”
邢剪十分有氣魄地大笑起來,陳子輕問他笑什麽,他說:“昭兒,你這醋怎麽吃到現在?”
陳子輕:“……”
“師傅愛你大師姐,愛你二師兄,最愛你,最疼你。”邢剪道,“其他不重要。”
陳子輕撓著劉海把頭轉開,他聽到前半句手心都濕了,差點忘了,原主發現過大師姐的秘密,大師姐想做師娘。
但他沒從管瓊身上看出來蛛絲馬跡啊。
想不通。
.
陳子輕回到隔壁陪孫梁成說話,他們天南地北地扯著閑篇,都各自避開了一些事,一些人。
孫梁成忽然湊近:“賢弟,要不要我告訴你點,你師傅的小秘密?”
陳子輕正戴著他的面紗好奇地東張西望,聞言就撩開紗巾探頭:“要。”
孫梁成的手指微屈著叩在桌上:“我想想。”
陳子輕等了好一會,以為孫梁成忽悠他的時候,聽見對方道:“你師傅是左撇子。”
“左撇子?”陳子輕一愣。
“嗯。”孫梁成道,“他是左手出意外斷了才開始練的右手,看不出來吧?”
陳子輕搖頭,看不出來。
孫梁成雲把垂在身前的青絲撥到身後,他塗著胭脂的唇劃出一個笑容,雲淡風輕道:“你師傅那隻左手,生來就會一手毛筆字。“
陳子輕不假思索:“是瘦金體嗎?”
孫梁成尚未作答,少年就把面紗扔給他,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他挑挑眉,都沒說話,怎麽就走了。
……
陳子輕心跳加速地跑到邢剪床邊,他試圖平息自己,可他做不到,不知道怎麽回事,就是做不到冷靜淡定,心裡像揣了隻兔子,也像有匹馬蘇醒過來,馬蹄焦躁地踢踏著。
邢剪聽見了少年不同尋常的心跳聲,坐起身問:“怎麽了?”
陳子輕不答反問:“邢剪,你的左手會寫字嗎?”
邢剪面不改色:“不會。”
“你騙我,孫班主都跟我說了。”陳子輕把他往床下拉,“你現在就寫給我看。”
邢剪一個頭兩個大:“一定要現在?改天不行?”
“不行。”陳子輕難得強硬。
邢剪頗為新鮮,他靠近小徒弟,炙熱的氣息落了上去:“好,師傅給你寫。”
下了床,拿出筆墨,邢剪習慣性地右手執筆,他在小徒弟的提醒下生疏地換到左手假肢:“你想師傅寫什麽?”
陳子輕沒有說話。
“剛才還興奮得不成樣子,這會又啞巴了。”邢剪按著紙,寫下第一個字,他放下筆甩了甩手腕,重新拿起筆,第二個字的筆鋒明顯流暢許多,到第三個字的時候,根本看不出是用假肢寫的。
陳子輕始終沒發出聲響,直到邢剪停筆,他看著紙上的那行“一生一世一雙人,白首不相離”,咽了一口唾沫:“你平時寫挽聯怎麽不用左手?”
邢剪看著看紙上那行字的人,面皮燙熱有些難為情。
陳子輕見邢剪在自顧自地害羞,拍了他一下,他回神道:“右手能寫,為什麽要用左手。”
“那孫班主說你生來就會寫瘦金體,這是怎麽回事?”
邢剪不在意道:“或許是上一世的記憶,我過奈何橋的時候沒喝孟婆湯。”
陳子輕望著紙上的字。
邢剪坐到桌上勉強跟小徒弟平視:“原先你不滿意師傅的字跡,現在怎麽……你喜歡這樣的字?”他大力搔了搔後脖子,“早知道你喜歡,老子肯定,”
陳子輕捂住心口問監護系統:“哥,宿主的感情線儲存起來了,還會有殘留嗎?就你們數據出錯,給我漏了點兒?”
系統:“可能性為零。”
陳子輕以為十拿九穩的猜測被推翻了,他不知所措,被左撇子和瘦金體的牽引不是上個任務的影響嗎?那他怎麽……
“今晚下館子。”
陳子輕被邢剪的聲音拉扯回來,他快速收斂微妙複雜的情緒,問道:“是請孫班主嗎?”
邢剪冷哼:“誰請他。”
“還是請吧。”陳子輕說,“我們帶上秀才,翠兒,還有阿旺,大家都去。”
“都去?”邢剪帶著他的手握住毛筆,在紙上畫押,“你出銀子?那可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陳子輕掏袖子,掏出最近沒地兒花的小十個銅板:“這是我的全部。”
邢剪趁小徒弟不注意,迅速將他畫了押的紙藏起來:“胡說,你是義莊最富有的,怎麽會只有這幾個銅板。”
陳子輕下意識去看床頭的錢箱,腦子裡是當初解鎖邢剪這個人物時的信息——錢箱裡面是他的全部家當,是他討師娘的本錢。
邢剪把胸口那枚鑰匙取下來,掛在小徒弟的脖子上面。
陳子輕的衣襟被扒開,兩根骨節突起的手指捏著鑰匙塞了進去,他說:“你給我了,那我借你的三筆銀子,我就直接可以用你的銀子還你?”
邢剪的嗓音裡混著打趣和正經:“還吧,以後師傅要用錢,都找你要。”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