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船上載的是他們家的寶物,只是沉了太久,東西沾到了這些年間鄉裡失足溺亡的髒東西一同進了張家,之後在陣法的刺激下,髒東西變成猛鬼肆意殺人,必須鎮壓或驅除。
他們是無辜的一方,整個張家平白無故地受到了如此大的災害,老天不公。
誰知那些猛鬼根本不是鄉裡溺江的亡魂,而是冤有頭債有主的索命鬼。
張老爺擺手,既到了張家,那就不可能還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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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炎炎,張家那條巷子依舊陰冷,好似被歲月丟棄了,單獨圈在一個獨立空間裡面。
義莊的生意不好不壞,陳子輕在等薑明禮那邊的進展,他站在太陽下撥了撥簸箕裡的小魚乾,望了眼坐在靈堂門檻上磕葵花籽的魏之恕,瘦了一大圈,怕是有了嚴重的心理創傷。
“二師兄,你來幫我翻小魚乾。”陳子輕喊道。
“不幫。”魏之恕懶洋洋地用舌尖掠出瓜子仁吃掉,唇一張吐出瓜子皮,“自己的事,自己做,師傅教的。”
話音未落,他聽見小師弟就叫師傅,還真叫過去了。
魏之恕啐了一口:“就寵去吧。”
“早晚寵得無法無天!”
他看著院裡翻個小魚乾翻很久的兩人,直接就將一把瓜子丟進口中,連著皮一起咀嚼著吞咽下去。
有家屬來抬棺材下葬,魏之恕視而不見,管瓊往頭上插著碧玉簪子從屋裡出來,叫上他一起,灑著紙錢帶家屬們去墓地。
這個月份,屍體放一日就臭了,三五日下來,那味道沒法形容,棺材抬到日光下,臭味當場發酵。
只有陳子輕不適應,他找借口溜到豬棚,把豬放出來遛一遛,想著遛到年底肉更扎實。
遛了會豬,黑狗加入進來了,於是陳子輕讓黑狗遛豬,他去找曹秀才嘮嗑,嘮了一會沒見著邢剪那隻大狗來找他,這不合理。
陳子輕回去了。他看見一個白衣女子和邢剪面對面站立,女子背對他,看不見模樣,背影感覺是個美人。
白衣女子忽地抱住了邢剪。
陳子輕腳步一個急刹車,他呆呆站在原地,用不大不小的音量喊問:“邢剪,你讓人抱你?”
邢剪後背發涼,腳底卻是麻的,高興昭兒吃味:“昭兒,他是男的!”
陳子輕:“……”
男的?那麽美的仙女身影,竟然是個男的。他蹙起眉心:“男的也不行啊,男的就能抱你啊?”
邢剪推開眼前人:“趙梁成,你,”
“邢師傅真是貴人多忘事,我姓孫,孫梁成。”
陳子輕的所有情緒瞬間被驚詫佔據,孫梁成,孫班主?
“賢弟,別來無恙。”孫梁成摘下潔白的面紗拿在手上,微笑著對他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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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梁成當時把邢剪的心肝寶貝給他送過去的時候出了點變故,小孩兩隻手腕被割了,流了不少血,並非完好無損。孫梁成就沒敢往邢剪面前湊,現在才現身。
屋裡雖然不曬,但也不涼快,陳子輕給他倒水,倒完就忘了,自己一口喝光,而後才若無其事地另外拿個杯子倒了水遞過去:“孫班主,你跟我師傅從前是認識的?”
孫梁成笑而不語。
這就是默認了,陳子輕倒水喝,孫梁成跟邢剪是舊相識,孫梁成在張家待過三日,他被綁去張家就在那期間,會是孫梁成救的他嗎?
陳子輕沒有把內心的想法攤出來,不是什麽事都要了解透徹,有個數就行了。他也沒打聽孫梁成那戲班子哪天離鄉的,下次還來不來這裡表演皮影戲。
“孫班主,你怎麽男扮女裝?”陳子輕打量孫梁成,“酒樓說書的那個是你吧?”
孫梁成點頭:“圖個方便。”
孫班主做男人時溫潤如玉,做女人柔美中透著英氣,都很出眾。
“這是我給你師傅帶的假肢,他不肯要。”孫梁成打開一個包袱,露出裡面的手掌假肢。
陳子輕拿起來摸了摸,不知是用什麽材質做的,比木質的要輕便很多。他眼珠一轉,感激道:“多謝孫班主,我替我師傅收下了。”
孫梁成的聲音裡含著笑意:“你能主?”
少年毫不遲疑:“我能。”
這份斬釘截鐵背後是強大的撐力,另一人給他的。
“那你拿去給他試試。”孫梁成笑著昂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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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馬上就抱著新假肢去找邢剪,那家夥躺在屋裡的床上,錢箱放在胸口,兩手把玩小銅鎖。
“師傅,你試戴一下這個。”陳子輕把假肢遞給邢剪。
“誰讓你拿過來的?”邢剪皺眉,面色黑漆漆的,“不戴,還回去!”
陳子輕二話不說就抓住邢剪的左臂,利索地摘下他那隻木手掌。邢剪要把手抽回來,卻在小徒弟給他擦左手斷掌處的汗液時,頓了頓,胸膛起伏拉長,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
“師傅,你是不是不想欠人情啊?”陳子輕體貼道,“我收的,人情就是我欠下的,跟你沒關系。”
邢剪忍俊不禁,他用新假肢勾了勾小徒弟的下巴,說道:“去和你的孫班主敘舊去吧,師傅躺會。”
新假肢不粗硬,有點接近人的皮膚觸感,陳子輕捉著他的手指摩挲關節:“你不去嗎?”
邢剪翻身:“懶得跟他聊。”
陳子輕奇怪道:“你們不是老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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