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慕生的氣息驟然就粗重起來,他不知道想什麽鬼東西,腦子都讓醫生拉開過了,依然全是黃水。
然後就被老婆擰了下胳膊上的肌肉:“說事兒呢,你能不能別想,你又弄不了,想了遭罪的不還是自己。”
張慕生平複:“疤我是一定要去。”
陳子輕無法理解:“幹嘛費這個勁,我絕對不嫌棄你,我發誓。”
張慕生撐開眼皮,他的眼眶很紅,眼裡有一層冷冷的水光:“你以為我是真的怕你嫌棄?我是不想你每次看到疤,就記起我被車撞的畫面,我不想你難受。”
陳子輕怔住了,他小心捧著張慕生的腦袋,從男人的眉心,眼睛一路親下來,像是在親小寶寶。
“這麽稀罕我啊。”
張慕生突兀道:“我問過醫生,我就算好好養傷鍛煉,神經壓迫到了,長時間內我的右胳膊跟右腿都會沒勁,右胳膊提不了重物,這不影響,我是左撇子,左手正常就行,可是右腿走路看出來瘸,也許慢慢能好,也許這輩子就這樣了。”
陳子輕是知道的,他讓醫生先瞞著,怎麽醫生給張慕生說了啊。
哎。
陳子輕把他的腦袋抱在懷裡:“沒事啊,沒事的,沒事。”
張慕生譏諷:“瘸子你也要,帶出去不嫌丟人?”
陳子輕替自己叫屈:“怎麽又說要嫌不嫌上了,我雖然喜歡長得帥的,但也看重內在好不好。”
張慕生還要說,他用最難聽的話羞辱自己,仿佛只有這麽做,才能讓他老婆喂他點定心丸,從而減輕怕被丟棄的不安和恐懼。
陳子輕心裡酸酸的:“別再說了,再說我就生氣了,真嫌上你了啊!”
胸前忽然被溫熱的液體浸濕,他不知所措:“你一個大男人,怎麽這點事就哭,我那是嚇唬你的,不是真話。”
張慕生咬著他的一塊衣服,臉孔死白,一點表情都沒有,只是靜靜地流著眼淚。
陳子輕小聲哄:“好了好了,別哭了。”
正處悵然傷感之際,陳子輕聽到極低也極冷的聲音說了一聲,裹挾著陰森森的哀怨:“我成了瘸子,哪天你跟人跑了,我都追不上。”
陳子輕:“……”
張慕生短促地笑了一聲,怪讓人發毛的:“我連死都不敢,我怕我做了鬼,你就讓我灰飛煙滅,不給我看一眼你下一個丈夫怎麽弄你。”
陳子輕把他的臉從自己胸前捧起來:“我當時為什麽要那麽說,你不知道嗎?”
張慕生紅著眼微笑:“你不想我死。”
他慢悠悠道:“可我想做鬼,誰多看我老婆一眼,我就把誰殺了。”
陳子輕打了個冷顫:“你別有這想法。”
張慕生勾勾唇:“嗯。”
“我累了。”
接著就說:“老婆,我想接吻。”
陳子輕跟不上他神經質的腦回路:“你不是累了嗎?”
“嘴跟舌頭不累。”
第341章 作精進化實錄
望向春在西寧待了快兩個月才回大成。
這天數是根據張慕生的傷情來定的,他出院沒幾天,她就動了回老家的心思。
一是張慕生恢復得還可以,既能照顧好自己,也能照顧她弟弟,二是——自己待夠了。
望向春從沒那麽想念鄉下的平房和田地,大城市的空氣遠不如山村裡來得好,差太遠,她幾乎是一跟弟弟弟媳打了招呼,就麻利兒地收拾衣物。
陳子輕把裝了糖餅的袋子給她:“姐,你凌晨才走,現在就收拾啊。”
望向春接過糖餅塞旅行包裡:“我過零點就去車站。”
陳子輕愕然:“不是三點多的車嗎?”
“趕早不趕晚。”望向春把旅行包拉鏈拉上,視線看了看半開著的房門,她去把房門關上,壓低聲音說,“小遙,慕生那右腿,還是要看。”
陳子輕點頭:“我知道,我會叫他看的。”
望向春試探弟弟內心的想法:“要真看不好了,你怎麽想?”
陳子輕一臉無所謂:“看不好就看不好了,反正他又不是靠右腿對我好,那燒飯洗衣服拖地什麽的,用不到右腿。”
望向春想說,右手也不太行,不過是拎個十來斤的西瓜,手就開始抖。
肇事方那邊的賠償都給了,雖然不包括漫長到沒個定數的康復費用,但她不擔心弟弟兩口子今後的經濟情況,因為她手上有積蓄,草藥生意也越做越順,能幫襯到他們。
她擔心張慕生自卑。
這人吧,只要一自卑,沒毛病都會變得有毛病,更何況還是原來就有毛病。
就很容易舊病複發。
張慕生住院期間,望向春見到過兩個來找她弟弟的大小夥,跟他同齡,個子都高,都長得體面,看她弟弟的眼神也都不單純。
望向春摸了摸弟弟的自來卷:“反正你想好了就行。”
她的眼角笑出點樸實親切的紋路:“不管怎樣,姐都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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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向春走時沒製造出什麽響動,她以為不會驚醒房裡的兩口子,哪知打開大門,發現他們就站在門口,特地在等著。
“你們倆真是……”望向春無奈一笑,讓他們送自己去了車站。
陳子輕看她檢票進站,消失在人流裡,揉揉臉跟張慕生說:“咱走吧。”
張慕生後退點坐在椅子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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