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輕含糊不清:“那跟咱沒關系,又不是我攔著他,不讓他認出來。”
望向春“哎”了一聲:“總之你注意著些,別在一老面前表現出他們兒子更親你的樣子。”
陳子輕嘀咕:“好嘛。”
姐弟倆出了水房,邊走邊閑聊,陳子輕望見了孟於卿,眉心蹙了蹙。
望向春眼神詢問,他找了個事把她支走,自己拎著水瓶往病房那邊去。
短短幾天下來,孟於卿給人的感覺成熟內斂了一些,仿佛出鞘的利劍收入華貴的劍鞘,眉眼間沒泄露什麽情緒,他主動提起這起肇事案件的進展和谘詢過專業人士的大概走向,以及當事人和親屬的願想。
還有就是,肇事方的家人不會再來醫院鬧,走流程期間,他安排了人關注,有需要,他會出面。
孟少爺在這起突發事件後續的態度上挑不出毛病,他大概不會再亂喝酒了。
陳子輕只聽不說。
孟於卿對他的沉默有些棘手,沉了沉氣,換了個換題:“你丈夫後期的康復上有什麽能幫到忙的嗎?”
陳子輕這回給了回應:“有需要我會跟你說。”
孟於卿的腳步頓了半拍,側低頭深深看他:“我以為你會疏遠,無視我。”
陳子輕說話直白:“關系不要白不要,沒什麽比我丈夫的健康重要。”
孟於卿沒按住內心見不得人的負面情緒:“那你沒想過,你接受了我的心意,他知道了會吃醋,會介意?”
陳子輕不想討論,卻沒敷衍,認真道:“比起這個,他更想以好的身體陪我到老。”
孟於卿凝視他瘦了圈的臉:“水瓶重不重,我給你拎。”
陳子輕不領情:“不用。”
孟於卿停下來,看他往前走,越走越遠,知道他要去照顧丈夫。孟於卿了解過那男人的傷情,這場車禍會讓他出現永久性的後遺症,據孟於卿所知,目前相關部門還沒收到對方的傷殘鑒定申請。
那他的前任怎麽辦。
一個長期被養著的人,如何照顧人,怎麽學,從哪開始學,學得會嗎?
真學會了,十根手指變粗糙,長了繭子,也就作不起來了。
生活會教他做人。
當然,他可以離婚,再找一任丈夫,找個健康的,能養著他,慣著他的丈夫。
孟於卿忍不住地揚聲:“望北遙。”
陳子輕腳步不停,孟於卿大步追上來,就學長開車撞人一事再次道歉,徑自抽出傲骨放在前任腳前,希望能和他做朋友,普通朋友。
“我不會再談戀愛了。”孟於卿更是說。
陳子輕看了眼像是喝多了神志不清的他:“行了,我知道了,你讓開。”
孟於卿聽出他的敷衍,面上血色褪了些,瞧著可憐。
“我怕了,望北遙,我有陰影了,說出來你不信,你丈夫進醫院後,我就沒睡過一個安生覺,夢裡是你穿著那一身血跡斑斑的衣服拿水果刀捅我的場景,你說都怪我,都是我的錯。我從來沒想過我隨便談的一段會給你的婚姻帶來傷害。”孟於卿低下黑色的腦袋,俊俏的五官蓋了層疑似委屈的東西,字裡行間隱隱是懇求,“我也是受害者,你不能恨我。”
陳子輕來了句:“我不恨你。”
孟於卿愣了愣,眼裡一喜,隨即就聽到他說:“恨你費心思,我幹嘛恨,我才不把心思放在一個前任身上。”
從前高高在上的小少爺眼神暗淡下去,他輕笑:“你說得對。”
拐角處的張母聽到他們對話,知道兒子被車撞,是兒媳跟人不清不楚惹出來的,當場就氣血上湧。
孟於卿剛走,陳子輕就被張母堵在病房外的走廊上,老人揚手就要朝他的臉扇下去。
他站著沒動,然而臉上並沒有傳來火辣辣的痛感。
那隻扇下來的手被攔住了。
不知何時過來的張慕生將他護在身後。
張母見狀,激動道:“慕生,媽不是亂打他的,你還沒想起來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媽都跟你說,你被車撞其實是……”
張慕生開口打斷,卻是對老婆說:“扶我進病房。”
尾音未落,他就站不住地倒在陳子輕身上,陳子輕趕緊去扶。
張母也要扶,被兒子一個眼神給止住了。
就那一眼讓她意識到兒子想起來了,記得了,也都知道,只是不在乎,完完全全的站在媳婦那邊,厭煩她多管閑事。
她都懷疑剛才真扇成了,兒子就不要她這個媽了。
張母倏然就被一股強烈的心灰意冷攪拌為人母親的失敗佔據心神,她去找老伴:“咱走。”
樓道裡有人打地鋪,是別的病房的家屬,除了睡的毯子還有鍋碗瓢盆之類,衣服就搭在樓梯護欄上晾著,亂糟糟的。
張父在和那人下五子棋打發時間,他沒及時注意到妻子的情緒,隨口問了句:“走哪兒?”
張母臉色灰敗:“回大成。”
張父覺察到妻子的不對,棋不下了,抬頭看看她:“不是要在這照顧兒子?”
張母沒說話。
下了樓,她才沒頭沒腦地恨恨說出一句:“娶了媳婦忘了娘!”
張父聽樂了,他猜到是兒子偏心袒護媳婦,倒是沒覺得意外,背著手說:“你兒子什麽沒娶媳婦也那樣子。”
張母一下噎住,氣都喘不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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