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簾是醒著進機艙的,他的呼吸噴在氧氣罩裡,白霧散了又有,時而清晰時而模糊,就像他的意識。
爸媽在他的威脅下告訴他,顧知之完好無損的順利畢業,他們沒有背著他對顧知之動手。
謝家也沒有因為謝浮出事遷怒到顧知之身上。
謝浮精神有問題,他媽也不正常。
那種人不講道理,不明是非,只會被自己的弱點牽製。
所以謝浮他媽能放過顧知之只有一種可能,是謝浮提前做好了準備,而且是充分又穩妥的準備。
謝浮的準備覆蓋多少面積?是不是都料到了?
譬如他當時後悔了,沒有再開車撞第二下要謝浮的命。
謝浮賭對了他的後悔。
他一直都知道他的發小擅於掌控人心,卻沒想到能把他捏得死死的。
沒有牆腳了。
季易燃不用挖了,謝浮的城牆倒了。
看起來是他被挑釁衝動之下推倒的,實際是謝浮親自動的手。
為什麽?
謝浮赴約,故意惡心他刺激他逼他發瘋,借他的刀捅自己,這是不是他媽的將計就計,一石二鳥?
以前他懷疑在和顧知之有關的事上面,謝浮知道他不知道的東西,經過這次的事故,他確定了。
所以是什麽事?
顧知之的身世有不為人知的秘密,他背負血海深仇?顧知之不是顧知之?
那段溺水視頻在遲簾眼前浮現,他胸口起伏的頻率加快。
顧知之能通靈,會畫符,會疊元寶,會給鬼魂做事,不和謝浮談戀愛就會死。
顧知之不是顧知之。
他在國外讀書寫檢討信,摸著破爛小玩意和偵探拍的照片解相思病的這四年,顧知之都在和謝浮談戀愛。
現在那兩人取消了婚約。這是他爸避開他媽透露給他的信息。
分手肯定不是顧知之提的,就像當初他們談的時候,哪怕顧知之在猶猶豫豫地抽離,也沒直接說出“分手”二字。
所以他判定,這次也是一樣。
是謝浮提的分手。
跟感情沒關系,他們還愛著,不然當時謝浮來和他碰面的時候,兩條手臂上也就不會有那麽多牙印。
一定是有謝浮不得不冒著精神病發作的風險分手,帶傷退出的因素。
謝浮引他撞自己,很有可能是為了給顧知之掃清障礙。
什麽障礙?一個是顧知之的未婚夫,一個是顧知之的前男友。
那顧知之後面要做什麽?
謝浮這又是自殺式退出又是掃障礙,別他媽是因為顧知之必須盡快和另一個人談甜甜的戀愛,不談就活不成。
遲簾覺得自己摸到了離奇的真相,只有這個關系到顧知之生死的原因,才可以讓瘋狗謝浮那麽做。
謝浮設計這起事故,一是還清當年算計他的事,二是趁機到國外養傷逃避現實,三是他開車撞人加上養傷以及被爸媽強製管束,沒臉也沒法去找顧知之搞破壞。
所以顧知之的另一段談愛是和誰談?
季易燃。
遲簾的腦中蹦出這個看似突兀實則合理的人選,他活生生地氣暈了過去。
.
七月13號,下了大暴雨。
肖凡給陳子輕打電話說河水上漲,街上有魚,喊他出去抓魚。
他沒去。
他知道肖凡是想讓他有個事做,可以開心點,但他沒有勁。
陳子輕這幾天在網上雇了個男大學生,185的帥哥,上門聽他戴著口罩說茶語,大學生膽子很大,敢接這種獵奇的兼職,膽子也很小,被他所謂的保密協議唬得一愣一愣。
合作什麽時候結束他說了算。費用是現結的,日兩千五,就是聽一句拿五百。
傻子才會把這麽好的兼職告訴其他人。
房東過來的時候,陳子輕正在公寓機械地收拾行李,房東上門說公寓賣了,買方是他自己,他是這棟房子的主人。
陳子輕手裡卷好了的購物袋一松,皺巴巴的展開在地上,他什麽時候簽的合同?
房東放下自家種的葡萄就離開了。
陳子輕拽了顆葡萄,手指蹭蹭皮放進嘴裡,他連著籽一起嚼著咽了下去。
“謝浮,你忘了嗎,這公寓離我上班的地方遠,我住不了啊。”
家裡只有他一個人,沒人和他說話。
陳子輕去陽台打電話,他和公司的人事解釋他不能去了,很不好意思。
找個別的工作吧,離公寓近的。
……
七月14號到21號,陳子輕沒有出過門,他頭暈得厲害,上衛生間的時候滑了一跤,倒在地上失去意識。
醒來就手腳並用地爬起來,帶著青紫滲血的額頭和膝蓋,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陳子輕給謝浮發信息:我滑了一跤,疼死我了。
發完清醒過來,趕緊撤回。
謝浮沒有把他拉黑刪除,他可以正常給謝浮發信息,只是沒有得到過一次回復。
我得把你忘了。
我真的要把你忘了,對不起。
陳子輕手上無力,手機砸在他的臉上,他借這片陰影昏睡了過去。
.
七月23號晚上,陳子輕在一股刺鼻的腐臭味中睜開眼睛。
女鬼立在牆邊,白衣黑長發。
陳子輕虛弱地說:“基本可以確定是季常林害了你,你去找他啊。”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