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皇子爭權,皇帝樂見其成,苦的是被卷到風暴中心的大臣。前陣子渝州傳來事端,和長寧侯有著七彎八拐的關系,為了這件事,長寧侯很是頭疼了一陣。
他知曉自家嫡子是太子親選的伴讀,想來說得上話,有意讓謝雲槿在太子面前美言幾句,好巧不巧,事情爆發的時候,謝雲槿病了,長寧侯無法,隻得自己奔走。
雖繼承了侯爵,長寧侯本人在朝中卻沒多少建樹,這些年他能在朝中站穩跟腳,或多或少都跟他有個太子伴讀兒子有關,他自己不肯承認罷了。
長寧侯耐著性子安撫了幾句,礙於護犢子的母親和夫人在,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太醫來看診後,確定謝雲槿除了有些虛弱外並無大礙,第二天,在侯夫人的千叮嚀萬囑咐中,謝雲槿坐上馬車,前往太學。
“雲槿,這邊。”
宮門外,謝雲槿下了馬車,聽到有人叫自己,抬眸望去。
一身湖藍色錦衣的少年大步走來,伸手搭在他肩膀上:“聽說你病了,身體好些沒?”
“好些了。”
兩人並肩往宮裡走。
太學在宮中開辦,最開始隻為皇子們授課,後來為了體現皇恩,開放入學名額,部分勳貴之子亦可入學,錦衣少年顧承澤就是其中之一。
除此之外,還有像謝雲槿這樣,被選為皇子伴讀的。
“下旬的踏青活動我可能去不了了。”說起這件事,顧承澤一臉鬱悶。
“我爹說,下旬我四叔一家要回京城,我得在家待著。”
顧承澤是實打實的勳貴之後,爺爺顧大人乃內閣大臣之一兼太子太傅,父親也在朝中做事。
“你四叔任期不是沒滿嗎?”
顧家四叔被外放多年,算時間,明年任期才滿。
“是啊,聽我爹說,我四叔在那邊立了大功,過兩天調令應該就下來了。”
兩人來的時間不算太早,到太學的時候,裡面已經零星坐了幾個人。
謝雲槿輕車熟路走到梁煊身邊坐下。
梁煊放下筆:“今日怎麽來了?”
昨日他便和謝雲槿說,今天給他告假。
“我是那麽愛學習的人,怎麽會因為一點小小的病痛縮在家裡?”謝雲槿趴在桌上,面朝梁煊,一雙杏眼圓溜溜的。
他今日穿了一身淡藍色袍子,外罩淺藍色紗衣,烏黑長發用一根同色發帶簡單束在腦後,臉色泛著些許蒼白,精致五官間隱隱透出一股脆弱感。
但梁煊知道這是錯覺。
若只看外表,可能會覺得,謝雲槿是一個柔柔弱弱的小公子,接觸後則會發現,對方非但不柔弱,反而如向日葵一般,堅韌、張揚。
伸手拂開垂落在謝雲槿臉頰邊的發絲,梁煊笑道:“當真?孤想,若是太傅知道你這麽好學,一定會非常欣慰。”
謝雲槿毫無心理負擔點頭,絲毫看不出昨日為了策論耍賴的樣子。
指腹蹭過臉頰,滑嫩觸感傳來,梁煊眸色深了深:“阿槿如此好學,太傅布置的課業應當完成了吧?”
謝雲槿“嗖”的撐起身子,抓住梁煊的手:“殿下,你昨日答應過我的。”
梁煊不說話。
謝雲槿觀察了他半響,不確定他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像朵小花垂下葉子:“好吧,我說實話,今天我爹在家,你也知道的,我爹那個人,念念叨叨的,與其在家看他臉色,不如來這邊。”
顧太傅絕對是最讓謝雲槿頭疼的一位夫子。
身為太子太傅,除了在太學講課,顧太傅還會在下學後單獨給太子講學,謝雲槿經常被太子拎去一同聽課,沒少受他“摧殘”。
“好了,不逗你,孤已經同太傅說過了,今日不會為難你。”
意思是以後會不會為難另說。
謝雲槿與梁煊對視半晌,懨懨趴回桌子。
如梁煊所說,顧太傅只在進門時看了他一眼,沒多說什麽,謝雲槿狠狠松了一口氣。
到底生了場病,謝雲槿精神有些不濟,下學後,迷迷瞪瞪跟在太子身後去了東宮。
顧承澤在後面喊了好幾聲都沒把人喊回來。
謝雲槿在東宮有專門的住處,是離太子寢殿最近的一處偏殿。
大太監高公公瞧了,樂道:“小公子今日怎麽困成這樣?”
梁煊走在謝雲槿身邊,半托著他的腰:“許是帶了病氣,讓廚房將他喜歡吃的都備著。”
“殿下放心,都備著呢,可要喚太醫來瞧瞧?”
“不……不用,我睡一會兒就好。”謝雲槿勉強從困意中掙扎出來。
宮人利索布好飯菜,梁煊坐在謝雲槿身邊,伺候他用了一些。
對於一國儲君親手伺候人用膳,屋裡伺候的宮人早習以為常。
吃到八分飽,謝雲槿不願再吃了,梁煊不勉強,淨了手引他去內室。
高公公輕手輕腳將寢殿的簾子拉攏,昏暗環境中,謝雲槿幾乎是一沾床就睡著了。
處理完公務,梁煊緩步走到床邊,慢慢俯身,在距離謝雲槿僅有一臂之遙的時候,身形頓住。
如果謝雲槿醒著,會發現,此時梁煊的神情,和他夢裡遇到的,一模一樣。
天色一點點暗下去,謝雲槿沒有醒來的跡象,高公公放輕腳步聲走進來:“殿下……”
話到一半,高公公陡然噤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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