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昏暗,太子坐在床邊,一眼不錯盯著床上熟睡的少年,仿若一隻蟄伏在暗中的龐大猛獸,床上的少年,是他求而不得的珍寶。
太子對謝小公子存著這樣的心思嗎?
高公公心中大駭。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太子。
明明是同一個人,眼前的太子卻給他更為可怖的感覺。
幼獸和成年猛獸給人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化不開的陰影環繞在他周圍,那絕不是一個十七八歲少年該有氣勢。
“別吵醒他。”
太子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麽。
高公公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主子的事,不是他一個下人該置喙的。
“唔……”
似是感受到什麽,床上的少年眼皮動了動。
睜開眼的瞬間,謝雲槿以為自己又一次跌入夢境,梁煊看他的目光,與夢中他見到的,如出一轍。
隻一瞬,太子身上的氣勢就收斂了。
“阿槿,醒了?”
謝雲槿眨了眨眼,不確定盯著梁煊看了會。
太子任他打量。
謝雲槿又看向高公公。
高公公看了眼自家主子,開口道:“小公子,您睡了小兩個時辰呢,殿下看您睡得香,特意吩咐不要吵醒您。”
“怎麽睡了這麽久?!”謝雲槿慢慢坐起來。
身上沒有鎖鏈。
梁煊很正常,是他所認識的那個太子殿下。
剛才……
是他的錯覺嗎?
第3章
大病初愈,顧承澤吵嚷要為謝雲槿慶賀。
“只是昏迷了幾天,用得著去望星樓嗎?”
“不是想著沒法和你們去踏青,略微補償一下嗎?”顧承澤搖搖扇子。
“雲槿,你別為他省錢,他前兩天剛幫了他小舅子一個大忙,荷包充裕得很。”戶部侍郎之子李立學笑道。
“去去去,別打趣我。”顧承澤收起扇子去敲李立學的頭。
一行人笑鬧著往京城最大的酒樓走。
顧承澤是望星樓的常客,甫一進去,眼熟的小二便迎上來,將他們往樓上引:“幾位公子,今日還是照往常那樣?”
“今日都聽他的,”顧承澤推推謝雲槿,“我們謝小公子今日想用什麽,便上什麽。”
“說好的你請客,倒叫我操心。”
“你怎的越發不愛動腦了?行,我來,把你們這拿手的都上一份,再把雲槿喜歡的桃花糕、禾雲子、星露……”顧承澤一連報出七八個菜名,“都來一份。”
“我現在相信你荷包是真充裕了。”謝雲槿目瞪口呆。
顧家雖是大家族,卻不是那等縱容小輩肆意揮霍的,望星樓專招待望門貴族,每道菜價值不菲,往日裡,他們來聚,斷不會如此大手筆。
“你到底幫了你小舅子什麽忙?”
“不是多大的事,他喜歡楚家的姑娘,讓我幫忙送一封信。”
“楚家?”謝雲槿想到什麽,壓低聲音,“不會是那位有意指給三殿下的楚家女吧?”
顧承澤同樣壓低聲音:“是那個楚家,你放心吧,我打聽過,不是宮裡中意的那位,說起來,馨月宮都在為三殿下挑選正妃了,中宮怎麽還沒動靜?”
比太子小的三皇子都快定下了,按理說,東宮不該沒一點動靜。
“殿下有他自己的想法吧。”謝雲槿下意識將這件事可能與自己有關的念頭拍出腦海。
“也是,如今這般情形,不是定下太子妃的好時機。”顧承澤別有深意看了一眼謝雲槿。
太子出色,接觸朝政以來,行事挑不出任何錯處,奈何皇帝對此似乎並不樂見其成,緊接著,便給了二皇子、三皇子插手朝政的權利。
在名利場打滾的人怎麽看不出來?這是皇帝在有意打壓太子。
若這個時候選太子妃,皇帝肯定不會坐視太子選一個對自己幫扶大的,不在中間搞鬼就不錯了。
與其給東宮選一個有異心的女主人,不如把太子妃的位置空著。
吃飽喝足,謝雲槿回到長寧侯府。
“世子,侯爺讓您去一趟書房。”侯府管家在門口等了許久,見到謝雲槿的馬車,忙迎上來。
“爹找我?可有說是什麽事?”
“老奴不知,”管家搖頭,“侯爺似乎很著急,您昨日沒回府,侯爺發了好大場脾氣。”
謝雲槿:“???”
他又不是第一次宿在宮中,以前怎麽不見長寧侯發脾氣?
揣著一肚子疑惑,謝雲槿隨管家前往書房。
“侯爺,世子回來了。”
“讓他一個人進來,你們都下去。”
“是。”
怎麽還把下人遣走了?
該不會又要教訓自己吧?
謝雲槿心中發堵。
他和長寧侯之間的關系不是一開始就這麽僵的,猶記得很小的時候,長寧侯也會如其他父親那般抱他、誇他、帶他玩,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長寧侯變了。
除了母親或者祖母在,會給他好臉色,沒有外人在,一個好臉色也不會給他。
小時候他不懂,跑去母親面前鬧,長寧侯解釋說,他是家裡唯一的男孩,是要繼承侯府的,不能太過溺愛。
一開始,謝雲槿也以為,長寧侯是為了他好,才嚴厲對他,後來謝雲槿發現,根本不是這樣,不論他多努力將事情做好,長寧侯都不高興,甚至,在他表現出色的時候,長寧侯會更不高興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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