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街,葫蘆巷,躺在地上的一個少年眼簾劇烈顫動著醒了過來。
沒想到自己還能醒過來的趙澤熙神色怔忡,他低頭看了眼自己腹部那三寸長的刀口,眼睫顫了顫,想起了當時被洞穿身體的感覺。
很奇怪,這樣的傷口他應該已經死了才是,但他偏偏沒死!
趙澤熙捂著傷口費力地站了起來,這期間他懷裡用手帕包好的東西掉了出來。
他伸手給撿了起來,裡面倒也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就是那次那個小孩給的飴糖。
昨日早起時他突然記起來就吃了一顆,味道意外的不錯。
想到這裡他打開手帕從裡面拿了顆飴糖出來含進嘴裡,甜味從嘴裡蔓延開,身上那劇烈的疼痛也像是沒那麽疼了。
趙澤熙扯了扯嘴角,扶著牆費力地向著醫館走去,果然無論什麽時候,吃甜食總是會讓人心情變好。
休息了有小一刻,殷崢就抱著皎皎出了城往李家村走,秦棉棉跟在他身後,走不動了也不說,就抿著唇努力的跟在殷崢身後。
全身心都在皎皎身上的殷崢一開始沒注意到他,直到呦呦跑上前來叼著他的衣角往後扯,這才發現秦棉棉落下了好遠。
他走回去將秦棉棉拎起來抱在懷裡,待在他懷裡終於安心下來的秦棉棉很快也睡了過去。
李家村很幸運的在這一次兵禍中沒有受到任何損失。
回到家,殷崢將皎皎放在炕上輕手輕腳地給換了衣服,出去把炕燒起後又燒了熱水給皎皎擦了手和臉,收拾完皎皎後他就去看了下隔壁的秦棉棉,見他已經躺在床上睡著了,就轉身回去擦淨身上的血汙,換了身乾淨的衣服躺上了炕。
冬日的太陽從窗外落進來,炕上的殷崢睡了沒半個時辰就從夢中驚醒,醒了後睡不著的他專注而又沉默地看著懷裡的皎皎。
趴在他懷裡的皎皎睡得很熟,白嫩的小臉上透著點蒼白,肉乎乎的小臉因為側趴的緣故,被擠出一個可愛的弧度,鴉黑纖長的眼睫安靜的拉聳著,在眼瞼下暈開小小的扇形陰影。
鮮明的光影下,睡著了的皎皎如傳世工匠燒製的琉璃,罕見而又脆弱。
殷崢動了動手指,想戳一戳他的臉蛋,忽然察覺到什麽的他低頭,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指上,這才發現皎皎白皙乾淨,關節處還帶著淡粉的小手,不知道什麽時候牢牢握住了他的食指。
殷崢帶有許多老繭和新傷疊舊傷的手與這隻白嫩的小手放在一起,被對比得更顯醜陋猙獰。
他垂眸靜靜看著這一幕,緩慢的收攏手掌將這隻肉乎乎的小手攏在了手掌裡。
過了一會殷崢還是不放心的將懷裡軟軟小小又格外脆弱的皎皎小心翼翼地往懷裡又攏了攏,像是一隻凶悍又沉默的巨龍笨拙又小心地守著他珍貴又易碎的寶藏。
三章~很抱歉,這段時間因為狀態的原因,更新時間一直很紊亂
第165章
自那天過後就開始下起了雪,雪花不是很大,有小孩的小指甲蓋那麽大,細細密密地連成一片,花了兩天的時間給天地披上了一層薄薄的白紗。
加陽縣,客棧裡的趙澤熙喝了口酒,扭頭看著窗外細細密密的雪。
“小少爺,你的傷還沒好,大夫說了要少碰酒。”同樣在這一場兵禍裡存活下來的小廝書硯一臉不滿的道。
書硯在很小的時候就跟在小少爺身邊了,多年的情分讓他在和小少爺說話時沒那麽多顧忌。
趙澤熙笑著拿了快糕點塞進他嘴裡:“知道了,知道了,就喝兩口解解饞,不礙事。”
嘴裡含著糕點的書硯紅著眼睛道:“那麽大個口子這麽不礙事,夫人要是知道了,指定要扒了我一層皮。”
“不會的,這事怪不得你。”
有被安慰道的書硯:“少爺,我們什麽時候回去啊?”
趙澤熙喝了口酒:“早前母親就來信催了,眼下耽擱了會,再過兩天養好傷了就走。”
他明年要下場,今年初與一番好友相約遊學,西陘關號稱天下第一要塞,本是他們最後一站,只是沒想到回程時遇上蝗災便在此耽擱了會。
“少爺,你聽說了沒,孟家的三小姐死了,屍體昨天從河裡打牢了起來,現在靈堂都支起了,瞧著不打算送她回江州呢。”
孟棲梧父母在江州為官,小時候因為一些原因她是跟著大伯大伯母的,此番聽聞大伯母病重特意從江州趕來看望,只是沒想到就這樣回不去了。
趙澤熙沉默了會:“明日我們去上柱香吧!”
他們也算有過那麽一番同路之情。
“好,晚些時候我去準備一下。”
趙澤熙情緒低落的扭頭看向窗外,就看見了有一個和尚在下方正在為逝者念往生經超度。
那和尚穿著最普通的僧袍,眉宇間帶著普通人沒有的空靈,眼瞼正下方有一顆鮮紅的痣,此時盤腿坐在地面,面色肅然,聲音清潤悠遠,周身散發著肅然莊嚴的氣息。
趙澤熙的表情帶上了點驚訝,驅散了眉宇間的低落,他顯然認得下面的這個和尚。
空塵和尚是京城相國寺空覺大師的弟子,據說是近百年來最具有佛性的佛子,聽聞京城裡的達官貴族想要見其一面都很難,其親手抄的佛經更是價值千金,趙澤熙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他。
正想著要不要下去打招呼時,就見一眉目英氣的青年走到了空塵身旁,兩人正說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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