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五十文錢,拿去買豬肉都夠買四斤多呢。
也就因為那方士的一句秀才苗子,殷大柱考慮了一晚上,想著小兒子確實腦子比較靈活,就一咬牙一拍桌,決定全家勒緊褲腰帶供小兒子上學。
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村裡的人都在笑話殷大柱一家。
這殷大家是個什麽光景,村裡人都知道。每年地裡的收成,交了稅賦,剩下的糧食也就堪堪果腹,就他們還供兒子上學?簡直是笑死個人,一家子都是拎不清的。
就說殷大家這三個兒子,殷遠志因為吳氏懷孕的時候累著了,出來後身子就比尋常同齡人要弱一點,又是殷大夫妻倆的第一個孩子,自然是要多心疼點。
殷崢排行老二,是殷大家兩口子時隔六年又懷上的孩子,出來時是個健健康康的大胖小子,原本是個該受寵的,奈何沒過一年吳氏又懷上了,生下來後也是個大胖小子。
小兒子剛出生,殷大兩口子根本顧不上兩歲大的二兒子,心思全放在小兒子身上了。
尤其是殷佑才五歲那年,被方士斷定是秀才苗子後,家裡人更是拿他當心肝寶貝寵,在他前面出生一年半的殷崢算是徹底被無視了。
因為供他上學交了不少束脩,導致原本還勉強能填飽肚子的殷家情況急劇下降,除了上學的殷佑才和體弱的殷遠志還能勉強吃個七分飽,其余人也只能勉強填個五分飽。
殷崢餓狠了就會去山上摸點鳥蛋,或者打點野雞野兔,不過拿回家後,雞腿和兔腿都被給了殷遠志和殷佑才,他只能摸點骨頭架子啃。
上面的大哥不能做活,家裡地裡的活就都落在了小殷崢身上。
雖然年紀還小不能乾重活,但自從殷崢六歲能下地時,就沒見他一天能歇著,村裡的同齡小孩都在爬樹下河的時候,就見他每天砍豬草、下地、撿柴火、洗衣、做飯。
說來也奇怪,殷大家做得最多,吃得最不好的是殷崢,幾個小孩中長得最高大、力氣最大的卻偏偏是殷崢。
遠的都不說,就說殷遠志和殷佑才都娶了媳婦成了家,各自膝下都有子女,就殷崢沒有,這是為啥?當然是殷大夫妻倆舍不得拿錢出來給他娶媳婦。
殷崢臉上有一道駭人的疤痕,這道疤當初還是殷大兩口子逼才服役完沒多久的殷崢,去給殷佑才服徭役的時候留下的。
他本身五官就長得很是不善,身形又是少見的高大,村裡的女子原先看著心底就有點發怵,更別說他臉上多了一道駭人的疤後,連成年男子都少有敢直視他面容的。
除此之外他掙得錢全交公了,殷大兩口子又是出了名的偏心,這就導致沒有女子願意嫁給他。
這種情況下除非殷家願意拿出足夠高的聘禮,不然沒人願意嫁給殷崢。
按理說殷大家的錢大多數都是殷崢給掙的,殷大兩口子既然願意花那麽多銀兩給小兒子花錢上學,那麽給殷崢花點錢娶媳也犯不上心疼,但是殷大兩口子就是死活不肯出錢,一文錢都不給出的那種。
硬生生把殷崢拖到了二十四歲還沒成家,然後說什麽成家也沒什麽好,只要他好好供養佑才考上秀才,以後有志會給他這個二伯父摔盆子養老的。
有柏就是殷佑才的兒子,今年四歲叫殷有志。
都說十根手指都有長短,當父母的偏心點也正常,但是這麽偏心的還是少見,簡直是把殷崢當騾子使,還不給草料吃。
“說什麽有血親關系在那,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只要好好供養著他們,以後這侄子不就是半個兒子嘛。呸,要我說,這自己抱養回來的孩子可不比這弟弟的兒子要靠譜得多。”
“就是,也就是殷崢那小子是個泥人脾氣了,這要擱我家那小子身上,飯桌都得給你掀了。”
“要我說殷崢這麽個好小夥,有力氣又孝順還肯乾活,也不知道殷大家怎麽想的。”
“殷崢這麽好的小夥投生在他們家算是白瞎。”
“這幾天沒看見殷崢,就是因為殷大兩口子讓殷崢去山裡打隻麅子回來,好賣了給殷佑才交束脩。”
“嘖,這才入春,山裡餓了一冬天的野獸都出來覓食,殷崢在山上一呆就是三天,他們也不怕殷崢被野獸叼了去。”
“你是沒看見殷崢身上那衣裳,前幾天我看見硬是短了那麽大一截,殷大家的也不知道給做兩套。”
“你這就不知道了,殷崢穿的一直是殷遠志穿過的舊衣裳,他身高比遠志高那麽大一截,衣裳肯定就短了。”
“嘖嘖,這偏心的爹娘也不是沒見過,像是殷家兩口這樣的算是開了眼了。”
“殷大倆口子也是,就殷佑才那個遊手好閑的樣子也考得上秀才?要我說啊還不如早點斷了這個念頭,攢點錢下來多買幾畝田才是正事。”
在李二嬸說得正上頭的時候,一旁的王三嬸用胳膊肘拐了拐她。
李二嬸抬頭一看,發現是殷遠志的那口子小王氏來了,立即閉上嘴笑著打招呼:“來漿洗衣裳啊!”
知道她們剛才在說什麽的小王氏心裡翻了個白眼,笑著找了個位置蹲下道:“是啊二嬸子,幾天衣裳攢著沒洗了,今日陽光足就緊著拿出來洗洗。”
家裡確實是大鬧了一場,她也才發現從來不反駁爹娘的二弟原來也是有自己的脾氣的。
吃晚食時,殷家的飯桌上多了一個人,不過由於皎皎太小夠不到桌子,所以他是被殷崢抱著坐在懷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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