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青沒做過這種事, 但他自小習武,力道控制得好, 倒也勉強能達到對方的效果。
燕帝淡笑道:“隨青的身手在朕手下的人裡都是數一數一的,刀槍劍戟、十八般武藝,無一不精, 讓他做這些事,賢侄倒是舍得。”
“那不然呢?他武功再好,也不聽孤的, 不能為孤所用。”沈明歡眼也不抬,“還是說陛下心疼了?”
這話明顯帶著幾分怨氣。
燕帝笑容不變。
即便是沈明歡主動提出讓燕帝安插視線,可那不過是無可奈何下的妥協。
一個奸細時時刻刻在面前晃蕩,任誰都不會開心。
沈明歡這個人, 一向冷靜理智、寵辱不驚,連他都難以看透, 如今才顯示出幾分少年人衝動下的不滿,燕帝不僅不會生氣,反而還有一絲欣喜。
這樣才好,有喜怒就會有弱點,有弱點就能被控制。
“朕既然給了你, 那隨青就是你的人了,端茶倒水可比那些動手的活要輕松安全。”燕帝避開沈明歡的前半句話,含笑道:“隨青,還不謝過?”
隨青平靜地照做:“謝公子。”
沈明歡似乎是很看不慣他仍舊聽從燕帝的吩咐, 陰陽怪氣地諷刺道:“孤可沒聽出多少謝意,要真如此不情願,不如孤把你還給陛下?”
“賢侄說笑了,你為主他為仆,何必為下人動氣?”燕帝聲音略微冷淡,顯然是在警告沈明歡適可而止。
他深知打一棍給個甜棗的道理,又柔和了語氣安撫:“只不過隨青到底是從朕這兒出去的,賢侄手下留情。”
要打要罰隨意,他不會干涉,前提是不要試圖拔除這枚棋子。
沈明歡喝了一口茶,“放心,孤對陛下一腔赤誠,沒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也包括這個嗎?”燕帝將一張請柬放在桌上,似笑非笑地看著沈明歡。
沈明歡開的成衣鋪生意極好,開業當日全都高價售出不說,還有幾位大人砸重金下了不少訂單。
當然不是衝著衣裳去的,短短數日趕製出來的服飾,不論是布料還是樣式都很一般。
君不見,大臣們購置了這麽多衣裳,這幾日家中沒有一人穿了出來,似乎只是為了給沈明歡送錢。
沈明歡不緊不慢地接過。
請柬製作精美,內容也沒什麽特別的,不過是官方地通知有幾間成衣鋪開業了,賣的是陛下喜歡的黛紫繡曇花的樣式,歡迎各位大人捧場。
衣裳不重要,陛下的喜好很重要。
任憑誰都能看得出來,沈明歡真正要賣的不是衣裳,是情報。
還是有關燕帝的情報。
沈明歡開店的錢哪來的?眾人可不瞎,陛下這些日子抬進沈府的奇珍藥材與金銀,有一箱算一箱,他們可都數著呢。
可想而知,陛下定然知道這家店的存在,說不定就是陛下自己開的。
陛下的生意當然得支持。
再說了,沈明歡三天兩頭入宮,說不定還真能知道一些他們不知道的內容。
大臣們能有什麽壞心思,不過是想為陛下分憂罷了。
沈明歡意味深長地看了隨青一眼,重重地冷哼一聲。
請柬沒署名。
這是他案頭多余的、沒送出去的請柬。
燕帝微有些不耐,對沈明歡的印象再度更新。
得理不饒人。
一旦表露出不滿,便格外難哄,脾氣差得很。
燕帝一瞬間有些後悔,早知便不讓隨青動手了,從別處弄幾張請柬來也不難。
但他很快又反應過來,他是燕國天子,何必遷就沈明歡一個寄人籬下的他國太子?
“賢侄不解釋一下嗎?”燕帝語氣強硬了許多,冷淡道:“猜度聖意,其罪當誅。”
沈明歡不以為意,他甚至稱得上興致勃勃地把請柬展開,指著上面的字眼:“所以陛下喜歡的顏色是黛紫嗎?”
“自然不。”燕帝不加思考。
他不喜歡紫色,事實上,他都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麽顏色。
在這些與天下無關的小事上,他一向不多費心思。
沈明歡繼續問:“那陛下喜歡曇花嗎?”
燕帝覺察出這話背後有更深層次的含義,但他不打算被牽著鼻子配合:“你想說什麽?”
沈明歡放下茶杯,坐正身子,“自古為君者不願臣下猜度心思,憂的是有心術不正之人投其所好,陛下有這個擔心嗎?”
他悠悠地說:“一來這所謂情報所言非實,一來,即便是真的,以陛下的聖明,難道會被宵小收買嗎?”
他故意用了“收買”這個暗含貶義的詞,即便是真正的小人聽了都得激烈反對以證明自己的清白與剛正。
燕帝不昏庸,他治下的燕國確實蒸蒸日上,因此甚至有些自負。
他以“明君”自君,當然不可能懷疑自己的“聖明”。
燕帝看了沈明歡一眼,“繼續說。”
“孤雖只是太子,但也知治國不易,陛下有心興國,定有些朝臣很不配合吧?”
沈明歡擺出一副談心的架勢:“陛下為難,朝臣心裡未必就好受,其實他們也不是想和陛下對著乾,只是受限能力眼界,不如陛下想得深遠。更有甚者,與陛下意見一致,卻苦於不敢出頭。”
“現在不就好了,陛下將你的想法告訴孤,孤再賣……傳達給朝臣,他們就更容易理解陛下你的意思,屆時萬眾一心,何愁燕國不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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