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的學生,這是他從嵐星帶回來、細心培養照料的學生。
商馳性格比沈明歡活潑,除了剛認識那段時間還有些拘束,之後就一直很自如了,還會給他講笑話逗他開心。
哪有過這麽小心翼翼的模樣?
謝旭心裡很不好受。
單說“誤會”二字未免太輕,可更深層次的原因他又不好現在解釋。畢竟往大了說是涉及聯盟法制的漏洞,而這位以權謀私玩弄規則的現任青龍軍團指揮,起碼一個五十年有期徒刑是逃不了的。
謝旭心裡止不住地歎息,莫鴻雪這事兒做得太不光彩,又牽連到前首席指揮官、聯盟的罪人,群眾輿論壓力下,簡直不死不足以平民憤。
現在外有蟲族虎視眈眈,內部能平靜一點是一點吧。
一時無話,辦公室內陷入詭異的寂靜。
商馳手腕上的光腦振動,他失神地看了一眼,頓時站直了身子,手指顫抖地按下了接通。
在場的兩人也投之以期待的目光。
“明歡,你沒事吧?”
“哥哥,你沒事吧?”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後半段甚至重合到了一起。
沈明歡頓時輕笑一聲,“我沒事,聯盟又不是什麽奇怪的邪惡組織。”
“我剛才聯系不到你。”商馳笑不出來,他說話都帶著哭腔。
“啊。”沈明歡安撫,“剛才是在配合問話,不能帶光腦,我現在不是聯系你了嗎?別擔心,哥哥。”
他沒有選擇投影,只有含著淺笑的聲音緩緩從光腦流淌而出。
謝旭被愧疚感折磨的良心都得到了一絲慰藉,他長舒一口氣,調笑道:“明歡,怎麽第一時間只找哥哥?”
沈明歡好似停頓了一秒,“原來老師也在啊。”
他語氣不變,笑意不減,仍是記憶裡禮貌乖巧的模樣,可是……
謝旭眼中劃過一絲茫然,總覺得有什麽不一樣了。
商馳警惕地看了他們一眼,捂著光腦跑了出去。
“明歡,你什麽時候可以回來?”等到周圍無人,商馳才松開光腦,聲音仍帶著後怕的哽咽。
他今天真的嚇壞了,十八歲的少年,哪見過星網上舉世皆敵的場面?
之後又發現一直信任愛戴的老師原來就是罪魁禍首,簡直心神俱疲。
“快了,辦些手續就回來了。”沈明歡無奈道:“我就是怕你太擔心會衝動。”
他多了些鄭重,“商馳,哥哥,你是唯一一個知道我身世的人,答應我不要告訴任何人,任何時候都不要。”
“為什麽?”商馳問。
沈明歡想了想,“等我回去之後,找個時間,當面和你解釋。”
“好!”商馳重重點頭。
*
“你說你親生父親是唐朝晏?!”陸知意驚呼一聲,連忙捂住嘴。
他神情恍惚,喃喃自語:“怪不得昨天你一定要去負一樓。”
“不對啊,”他又忍不住嚷叫起來,“你在這裡,那十六年前那個驅逐艦上的是……”
他看著莫斯年不做反駁的神色,倒吸一口涼氣,艱難道:“真是我想的那樣?死的是、是莫叔叔的親生兒子?”
“我……”陸知意從椅子上跳起來,焦躁地在屋內踱步,教養良好的富家小少爺憋紅了臉,半晌才吐出一個字:“草。”
“你們怎麽可以這麽做,你們這是在殺人!”
然而他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小,氣勢也弱了下去。
“斯年,我不是這個意思。”陸知意遲疑著小聲解釋。
他忽然發覺此刻不管說什麽都很不應當,一來莫斯年當年也只是個被安排的無知嬰孩,二來……那人若不死,死的就是莫斯年。
莫斯年神色黯然,“知意,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沒這麽卑劣,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死的是我。”
可是作為受益者,他沒辦法向知情人表達這份負疚感,否則多多少少都帶著獲利者的洋洋得意和難以言說的矯情虛假。
“我當然信你。”陸知意毫不猶豫表態,而後語氣又變得略微複雜,他問:“你想為唐……平反?在負一樓有收獲嗎?”
莫斯年這才露出幾分輕松和欣喜,他小心翼翼從兜裡掏出一個小小的芯片,“我出生的時候父……他正準備出征,擔心短時間內回不來,給我錄了很多視頻。”
莫鴻雪在告訴他身世的時候,一並把唐朝晏和邵琨璃為他準備的禮物全都交給了他。
莫斯年簡單介紹了一下唐朝晏對機甲做的改造,“他還裝了一個攝像頭,說影像資料以後可以給我做機甲啟蒙,我想或許能錄到一點線索。”
他在辦公室隻說自己是去碰碰運氣,可惜一無所獲,沒有透露芯片的存在。
莫鴻雪是位切切實實的君子,不會主動翻看唐朝晏留給兒子的視頻,是以並不知道這件事。
“我已經看過了,知意,我覺得有點不對勁,可是我看不太出來。”他甚至分不清是不是自己潛意識裡想為唐朝晏脫罪出現的幻覺。
莫斯年將芯片推給陸知意,“現在我沒有什麽瞞你的了,這個芯片的事,除了你我沒有第三個人知道,拜托你,替我保守秘密。”
“你不說我也會的。”陸知意伸手指了指芯片,“我能看看嗎?”
得到同意之後,他將芯片按到光腦上。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