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耶爾以往對於所謂的“雛鳥情節”之類的說法是嗤之以鼻的,但是現在卻意外的有些懂了那是一種怎樣的感受。
如果你降臨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危機四伏的世界裡面,面對的是遠比自己強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虎視眈眈的圍著的許多敵人;而在這個時候,有人堅定的站在你的身後,張開翅膀為你遮風擋雨,成為你的後盾、你的臂膀,你永遠都能夠回退並且得到庇佑的港灣……
那麽,任是再如何冷漠的內心也會在這樣的待遇下被逐漸的軟化,並且多少生出一些信任與依賴來。
——就像是他現在這樣。
蘇耶爾估摸著,如果現在能夠有一個系統,將他對其他人的好感度以數值的方式具現化的話,那麽托納蒂烏一定擁有一個非常高的、非常漂亮的數字。
不過,蘇耶爾並不想抗拒和扭轉自己對托納蒂烏的這超高的好感度。
畢竟是那樣的珍愛和重視,哪怕是再鐵石心腸的人都沒有辦法不為之而動容。蘇耶爾確信,無論自己對托納蒂烏的好感度有多高,對方所反饋回來給他的只會是比他要多出千百倍的正向的情感。
所以,並沒有什麽必要。
蘇耶爾看著那灑在自己面前的金色的日光,輕輕的抿了抿唇。
沒有想起來這件事情倒也便罷,可一旦想起來,蘇耶爾就忽而意識到,他這一次從天之上離開的時間有些太久了……一直跟著阿爾菲斯在帝國南部的摩加利亞大區監工,時間過的飛快,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托納蒂烏了。
思念頓時就像是瘋長的藤蔓那樣開始瘋狂的蔓延,以任何的方式彰顯自身的存在感。
蘇耶爾攏了攏手指,像是也藉由著這樣的動作攏住了掌心的那一小簇無形的日光。
他必須承認,自己的確是如同一個離家太久的孩子那樣,開始想念起“家”、以及在“家”中一直都等待著他的家人了。
好,或者更直白一些來說那麽便是,他在想念托納蒂烏、
等到大壩這邊的事情姑且結束、他不需要再每一天都出現在阿爾菲斯的面前維持自己存在的合理性的時候,就抽時間回去天之上看一眼吧。
蘇耶爾在心頭給自己定下了這樣的日程。
而這個時候,原本因為台風和暴雨的緣故而不得不滯留在家裡的人們也都陸陸續續的開始出門了。
這個世界上,聰明人並不少有。就算是很多人並沒有直接的目睹到風雨因為蘇耶爾的出現而退散的那一幕,但是僅僅隻憑借著那罩在少年的身上、幾乎為他整個人都鍍上了一層金邊的、明明晃晃的展現出了自己的偏愛的日光,以及消散的風雨,都已經足夠人們聯想到許多。
更不要提,雖然窗戶的存在的確是一種奢侈品,但也並沒有價格當真高昂到一個非常難以承受的程度。對於一些收入尚可的家庭來說,無論是為了面子和自家的社交地位也好,還是為了家裡的環境、光照與空氣也好,咬咬牙,單只是一扇窗戶的稅務還是能夠負擔的起的。
所以,在方才的風雨當中,當然也就有那麽一部分人,將蘇耶爾的行為全部都盡數收納於眼底。
以一己之力,逼退可能到來的洪水,直接改換天象……在這些遠離威洛德納帝國的政治與經濟中心、位於偏遠的南部的普通百姓的心中,那是唯有神明——或者至少也應該是神明最鍾愛的、幾乎可以視為神明在人世間的行走的使者才能夠做到的事情。
於埃勒斯韋納這些並沒有多少的眼界與多少的見識的居民來說,毋庸置疑,這就是神跡。
人們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朝著江邊、朝著那個銀發的少年所在的位置靠攏了過去,面上的表情看著無比的狂熱,又無比的虔誠。
他們最後在距離蘇耶爾有一定距離的某個位置停了下來,不敢再擅自的動作,生怕自己的行為驚擾或者是惹怒了那位尊貴的存在。
最後,不知道是從誰最先開始,人群如同被風吹的倒伏下去的麥浪一樣齊刷刷的全部都跪了下去,朝著上方那個僅以面容來說還能夠看出幾分稚氣的少年頂禮膜拜。
“您、您是從日之教會來的哪一位大人嗎?”有膽大一些的人鼓足了勇氣,向著上方的少年詢問。
離的這樣近的距離,他們就幾乎更加的確認了自己內心深處對於少年的身份的推測。
畢竟,無論是對方那過分精致的面容也好,還是那極為與眾不同的、帶有光澤的銀發與晶紫色的眼眸也好,全部都象征著對方高貴的身份與地位。
一定是神明也不忍心見他們再受更多的苦難,因此才會派遣來神使,為他們摒去可能的危機。
“嗯?日之教會?”蘇耶爾在聽聞了那個人的喊話之後,心頭略過了一些哭笑不得的情緒來。
不過,他周一能夠做到這一點,原本也是依仗於托納蒂烏分贈給他的權柄,因此蘇耶爾並沒有進行徹底的否認:“我並非來自日之教會,但……你們講這一切都當做是來自【太陽】的恩賜,也並無不可。”
他的本意指的當然是托納蒂烏,只是下一秒,蘇耶爾卻發現,事情或許有了一些超乎自己原本的預想之外的變化。
有某種輕飄飄的,像是煙霧那樣的力量非常突然的出現了。——當然,說是“出現”,其實也不是那麽的盡然。在蘇耶爾的感知當中,這種力量本身並不具有多少的強度,但是在其中卻又擁有著另外一種隱秘的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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