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或許是因為阿爾菲斯的掃盲起了作用,也可能是因為,盡管文化水平有搜欠缺,但是這些民工們也並不是真的愚昧並且一無所知。
盡管並不是非常的清楚,但是他們也大概能夠明白,這位新來的“大人物”和以往的並不一樣……他是真切的將他們的苦難、他們的需求都看在了眼裡,想他們所想,急他們所急。
他並不是高高的站在雲端,輕描淡寫的朝著下方投來一撇,便開始自以為很懂的發表自身的看法以及言論;這位大人是真切的站在他們的角度、是站在“地”上和他們對話的。
因此,他們也願意對阿爾菲斯再付出一次信任,去按照對方的要求與說的話去做。
在這樣的齊心協力之下——當然最主要的是,被撥來用於修建大壩的款項幾乎全部都落在了實處,而並沒有被很多的貪贓枉法,不知道進了誰的口袋——大壩很快就已經初見規模。
這原本應該是一件足夠令人感到高興的事情,就連阿爾菲斯那一張自從來到這裡之後都常含憂鬱的臉上都開始偶有顯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來。
然而某一天,阿爾菲斯面上的笑容卻忽然徹底的消失了。與之相對的則是從他的眼神當中所流露出來的某種強烈的悲痛來,蘇耶爾看著甚至都忍不住懷疑,阿爾菲斯看著像是下一秒就會用雙手捂住臉,痛哭出聲。
而作為阿爾菲斯的好學生,最關注和關心自己導師情況的人,蘇耶爾自然是當仁不讓的向阿爾菲斯遞去了自己的關心。
“老師。”當某一天,蘇耶爾的手中抱著本子和筆,跟在阿爾菲斯的身後站在大壩的施工現場,一起看著下方那滾滾的江水的時候,他冷不丁的向阿爾菲斯提出了詢問,“您最近看起來似乎又有了新的心事。”
從他面上的表情以及說話的語氣當中,都表露出來了恰當好處的不解:“明明一切都在按照原定的計劃進行,您還有什麽要擔心的嗎?”
“蘇耶爾……”阿爾菲斯看著自己的學生,輕輕歎了一口氣。
實際上,他原本是不應該將這些事情告知給蘇耶爾聽的;只是每當對上蘇耶爾的眼睛的時候,阿爾菲斯本該有的許多的自控力都像是紙糊的一樣,輕輕一戳就破了,並且會將對方想要知道的東西都盡數告知給他聽。
就好像是……這個少年擁有著某種奇異的魔力,會輕而易舉的酒將人蠱惑,亦或者是讓他們卸下心防一樣。
倘若阿爾菲斯如今是精神清醒、頭腦清明的話,那麽他就會意識到,這是某種有如魔魅一般的力量;但現在,阿爾菲斯卻完全的失去了察覺這一種隱秘的不對的能力,因此盡管潛意識可能察覺到了異常,但是表層的理智卻並沒有將其當做是一回事。
“我有的時候覺得,從一開始就沒有期待和希望,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阿爾菲斯的聲音聽上去沉重而又痛苦,“至少那要比本在有了希望之後卻又突然被剝奪要來的好一些。”
“您為什麽突然這樣想?”那一雙紫色的眼睛又出現在他的近前來,阿爾菲斯覺得自己的精神都像是恍惚了一下,只能看到這雙紫色的眼睛,有如被拉入了一個晶紫色的、無底的深淵,“一切都發展的很順利,不是嗎?阿爾菲斯老師。”
“……我的老友向我發來了通訊。”如同被某種邪詭的存在所誘導,阿爾菲斯喃喃道,“他讓我趕快從摩加利亞大區離開,史無前例的巨大的風暴可能就要在這裡降臨。”
而阿爾菲斯完全能夠想到,到了那個時候將會發生什麽情況。
未曾修築好的大壩將不得不被暫時的擱置,前期的所有努力不說全部白費,但是至少也有超過一半的部分都將會功虧一簣。
而更加糟糕的事情是,因為大壩沒有建好,所以這風暴、以及風暴將會引起的連綿不斷的陰雨必然會抬高水位,引起江面上升,直至最後引發可怕的洪澇。
這樣的事情在摩加利亞大區的歷史上並不罕見,不如說是時有發生。摩加利亞大區有超過70%的區域都臨海,台風,海嘯,暴雨……對於生活在這一片土地上的人來說都已經是有如吃飯喝水一般尋常的事情。
原本大壩的設計與修建就是為了解決這樣的問題,以人力去強行扭轉掉環境和天災所會帶來的影響。
計劃是好的,出發點是對的,設計是沒有問題的。
可偏偏沒有誰能夠控制好實際的操作,於是出了大問題。
“不會再有第三次機會了。”阿爾菲斯望著遠方的那幾乎要連接在一起的江面和雲端,從他的面上露出了某種無比痛苦的神色。
“如果這一次依舊不能夠將大壩建成的話……無論是從所要耗費的金錢上來考慮,還是從會造成的對於當地總督、乃至於是對皇室的公信力的影響來說,都絕不可能第三次啟動埃勒斯韋納大壩的修建計劃了。”
阿爾菲斯只是不喜歡參與到那些紛亂的政治鬥爭當中,但是這並不代表著他沒有基本應該擁有的政治嗅覺。這也是阿爾菲斯當時會主動的、堅決的要求由自己來負責這一次的大壩修建工作的原因。
埃勒斯韋納的居民已經容不得再一次的失敗了。他們沒有更多的機會。
可是阿爾菲斯千算萬算都沒有算到,盡管他靠自己的努力推動了大壩的順利修建,可是偏偏天公不作美,在這個時候又要來橫插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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