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神在諸天萬界當中,都是一群擁有著狼藉聲名的、最不受歡迎的惡客。沒有哪個世界歡迎這些有如萬界之癌一樣的汙染源的到來,因為很少有世界能夠承受和抵擋的住外神所帶來的影響和汙染。
誠然,這群外神當中的很多或許並沒有在主觀意義的上的去做些什麽,但僅僅只是祂們的存在——哪怕只有一位——都足以讓一個世界產生異變,並且在其中孕育出許多奇怪的、邪詭的生命體。
只要一想到它的這個世界當中,曾有一位產自阿撒托斯的宮殿當中的邪神長久的停留,世界意志就覺得一陣的後怕湧上心頭。
然而在等待了許久之後,世界意志卻發現,它原本想象當中會出現的、在蘇耶爾得到了【太陽】的權柄之後,整個世界都立刻淪落的場景並沒有發生。
這是……?
不知道怎麽的,世界意志突然想起來了曾經托納蒂烏同它所做過的、對於蘇耶爾的存在的擔保。
那個時候世界意志根本沒有將托納蒂烏的擔保真正的聽入耳中。在它看來,外神慣來都是擅長蠱惑人心、花言巧語的生靈,都能夠蠱得托納蒂烏願意同他結婚契並且交付真心,那麽托納蒂烏的擔保自然也只是在愛情的支配下所誕生的產物,根本算不得真。
對於外神先入為主的印象,讓蘇耶爾的存在在世界意志這裡產生了過量的應激。它就像是看到了自己家裡闖入了蟑螂的人一樣,尖叫著、精神錯亂著隻想將這種生物從自己的世界當中徹底的清楚和趕出去,而根本沒有想過仔細的看一看,那說不定只是自己的判斷失誤。
但現在,當事實不容錯認的被清楚的呈現在眼前的時候,世界意志也終於是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它過往的一些認知,或許是錯誤的。
難道說,那個外神也確實是發自本心的喜歡托納蒂烏,而為此不惜背離自己誕生的本源與同族嗎……?
***
蘇耶爾卻是根本沒有那許多的閑工夫去考慮世界意志的來去,以及對方究竟都在想些什麽。
他用自己的身體支撐著托納蒂烏,少有的像是現在這樣表現出無比的慌亂來。
“托納蒂烏?托納蒂烏?”
不怪他如此的失態,實在是因為托納蒂烏的情況委實算不得好。從移交了神格的那一刻開始,托納蒂烏就陷入了某種即便是用肉眼都能夠清楚明白的觀測到的、根本不將半分的道理,飛快的衰弱當中。
蘇耶爾環抱住托納蒂烏,同時不斷的朝著托納蒂烏的身體內輸入自己的力量,希望這樣多少能夠減緩一些後者衰弱的速度。
他現在已經是完全的【太陽】,能夠調動的力量遠勝於以往;然而即便如此,蘇耶爾依舊覺得自己能夠輸送給托納蒂烏的力量只能夠算的上是杯水車薪,他這邊給過去了多少的力量,從托納蒂烏就會流出去多少——乃至於是更多。
蘇耶爾終於沒有辦法壓抑住自己內心的慌亂,搭在托納蒂烏手臂上的手都抖的厲害。
“我能為你做些什麽?要怎樣才能夠幫到你?”蘇耶爾的樣子看上去像是只要托納蒂烏能夠給出一個解決的辦法來,無論什麽他都會立刻去做到——無論那方法聽上去多麽的天方夜譚。
托納蒂烏彎了彎眼眉。盡管在以驚人的速度衰弱下去,但是他絲滑半點也不為自己的處境感到擊破和難過。
“別擔心,蘇耶爾。”分明自己才是情況更不妙、更為危急的那一個,托納蒂烏卻能夠反過來安慰身邊已經連手要往哪裡放都搞不清楚的蘇耶爾,“這本就是在不久的將來會發生的事情,如今只不過是稍微的提前了一些時間。”
他頓了頓,或許是覺得自己之後將要說出口的話有些過於殘忍,但最終托納蒂烏仍舊是殘酷的向蘇耶爾點明了這個他必須要直面和接受的事實。
“我的隕落,原本就是終將到來的命運。這個世界上不可能同時存在兩個【太陽】,蘇耶爾。”托納蒂烏伸出手來,摸了摸蘇耶爾的臉,溫柔的幫他揩去了臉上的淚水——而直到這個時候,蘇耶爾本人才後知後覺的發現,眼淚早已經在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時候溢出了眼眶,流了滿臉。
倘若現在蘇耶爾的對面有一面鏡子的話,那麽他就會發現自己如今的模樣看上去,簡直是無比的狼狽——無論是被淚水沾濕的面頰也好,還是紅腫了的眼睛也好,讓他看起來一點也沒有平日裡的那種遊刃有余的風度。
正好相反,如今的少年就像是在突如其來的暴雨當中被淋濕了全身上下所有的皮毛、以至於淋成了濕噠噠的一小團的小動物,原本應該毛茸茸蓬松松的身軀如今團成了很小的一團,看起來就非常的可憐。
托納蒂烏幾乎都要因為他的這個樣子覺得自己的心都跟著揪起來了。
“別哭啊。”年長者的手指滑到了少年的唇角,稍微用上了一些力氣,將他的唇角向上提了提,像是想要用這樣的方式,在蘇耶爾的臉上複現出一個笑容來,“笑一笑,蘇耶爾。”
“我是舊日的縮影,是即將伴隨著第五太陽紀一並落幕的、已經不再被世界所需要的舊物。如果在此之前,我還能夠多少發揮一些作用,為你的前路做出一二的鋪墊的話,那麽對我來說,便已經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也算是……發揮了一點最後的作用和價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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