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能夠被感知到的是鼻翼之間嗅聞到的氣息,比起原先在房屋內沉腐而又朽敗的氣息,要更多出了一些別的什麽來——那是潮濕的泥土,晚風吹來的水汽,林葉摩擦的“沙沙”聲響,無不在同他們說明,如今所在的位置已經並非是威爾遜大宅當中,而是宅邸後面的那一大片山林裡。
“……這片山林已經完全成了你們威爾遜家的後花園了。”作為一個曾經也算是在卡爾薩克小鎮上生活過一段時間的居民,薩維利對此很是有些說法,“這片密林當中是不是到處都埋的有曾經慘遭威爾遜家殺害的那些人所留下來的遺骨呢?”
對於他的疑問,艾格並沒有肯定但也沒有否認,只是很隨意的笑了笑。
“或許吧?畢竟我也很多年都沒有回來過了。”他非常隨便的回答了薩維利的問題,“如果你非常好奇的話,等到事情都結束了之後,你可以去自己挖著看看。”
艾格這番話其實只是為了調侃,但薩維利卻非常認真的點了點頭——顯然,他的確也擁有著這樣的想法與打算。
“我會那樣做的。”薩維利輕聲說,“這些人理應得到應有的安葬,他們身上所遭受到的那些行為也必然將會由法律審判並最終做出裁決。”
這樣的發言讓旁邊的艾格忍不住為之側目。
這麽……正直到都有些冒傻氣了的人,居然也會成為我主的信徒?
艾格感到了一絲絲的難以理解。
不過他很快就不再在意這件事情了。
蘇耶爾大人這樣做,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吧。
接下來的路相顧無言,當他們從密道當中走出去的時候,薩維利發現他們居然已經身處整個密林的中央。由於反射著月光而泛出美麗的銀白色的湖面盡在眼前,美麗的如夢似幻。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當看見這樣美麗的景色的時候,薩維利的心頭第一時間升起的卻居然並不是對於美景的欣賞或者是感慨,而是某種連他自己都會為之感到迷茫和疑惑的恐懼。
眼前的景象似乎有一瞬間同薩維利曾經數次在夢境當中所見到的那一幕重疊在了一起……夜晚的月亮,寂靜的密林,林中的湖泊,泛著銀白色光芒的湖水。
身邊的艾格似乎在同他說些什麽?但是對於薩維利來說,那些都已經不重要了。周圍的一切都從他的認知當中遠去,薩維利盯著那一片湖泊,模模糊糊的想,那一片湖面上是不是還缺少了一些什麽。
比如……一個穿著黃色的衣服的身影?或者是一些在水面下翻湧鼓動的、生有無上的吸盤和眼睛的觸手?就像是他的那一根一樣。
薩維利這樣想著,忍不住回過頭來,看了一眼自從艾格出現之後,就一直都跟著他跟的緊緊的觸手。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但是薩維利總覺得,小觸手對於艾格似乎要更加的防備,甚至遠勝過之前在威爾遜大宅當中的時候。
艾格當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
他自覺現在還處於“戴罪期”,如果還和薩維利這個新被蘇耶爾所選中的、明顯是親自頒發了神眷並且看重的信徒之間鬧出什麽矛盾的話,那麽蘇耶爾大人絕對不會放過他……說不定連把他的皮都給直接扒了都是有可能的。
也是因為這樣,所以艾格只是在薩維利沒有看見的地方朝著觸手冷漠的施壓,直到那一根觸手不再敢對著他表露敵意之後,才心滿意足的收回了視線。
不過是區區一個不知道低級到什麽程度的眷族罷了,當真是好大的膽子。
“讓你的觸手幫一下忙吧。”艾格同薩維利說,“【鮮血之種】就被沉浸在這一片湖裡面。”
當然,艾格沒有說的是,在【鮮血之種】的旁邊縈繞著威爾遜家族一代又一代,以從血肉之主那裡所繼承來的力量加諸上去的封印……不過那也沒有什麽關系吧,畢竟他只是讓那根觸手去,又不是讓薩維利本人去,對他也造成不了什麽傷害。
艾格相當不負責任的這樣想。
薩維利哪裡能夠想到艾格是在這樣的算計自己。他現在還有些愣愣的,艾格一個指令,他於是便也就跟著那樣做了。
觸手情不情願沒有人知道,但是它終究還是在薩維利的指示當中不情不願的跳了下去。
銀白色的湖面上泛起了漣漪和泡泡,而在某一個瞬間,只見整個湖泊都開始從最深處往上不斷的冒出一種只是這樣看著都會讓人覺得表征不詳的猙獰的血色,而不過是眨眼的功夫,整片湖水都變成了猩紅色。
薩維利像是被嚇到了一般的後退了一步。他抓住艾格的手臂,看上去又茫然,又無措。
“這是怎麽了……?”薩維利非常不安的問。
艾格卻非常熟門熟路的安撫他:“哦,沒有關系。”
黑發的青年顯然並沒有將這當做是一回事:“大概是你的觸手碰到了鮮血之種,正在想辦法要將它帶上來。很正常,不用擔心。”
薩維利只能將信將疑的和他一起繼續等待著。
好一會兒之後,水面上才充裕看到了一些動靜。只見一點觸手尖尖從水面下冒了出來,尖端雖然看上去皮開肉綻,但是在吸盤中卻是緊緊的咬著一個紅色的半透明的立方體,其中放置著一枚懸浮起來的、散發著紅色光芒的菱形晶體。
艾格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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