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不知道什麽時候下起了雪。
那並不是飄飄揚揚的小雪,而是裹挾著狂風的暴怒的風雪,不知道多少東西被吹的卷上了天空,外界驟降的溫度逼的卡爾克薩小鎮的居民不得不在七八月份的炎炎夏季當中也要點燃壁爐,裹上最後的被子,雖然即便是這樣做了也依舊被凍的瑟瑟發抖。
整片天空都呈現出一種陰鬱的血紅色,就像是有人用鮮血在其上塗抹,糊了厚厚的一層又一層。空氣中夾雜著難以忽視的血腥味與腐臭味,只是這樣聞著都讓人幾欲作嘔。
而比起環境來,更加讓人心驚肉跳的是從小鎮旁邊的山林當中傳來的驚天動地的巨響,以及那種連帶著地面都在不斷震動的可怕的戰鬥余威。即便並非有意,但是神明之間的戰鬥所逸散出去的力量余波以及可怖威壓對於人類來說都是難以抵擋的威懾,有人七竅流血,有人昏厥在地,有人乾嘔的撕心裂肺,還有人在彌漫的血氣當中近乎發狂。
但是,這一切都與神明毫無關系。祂們的眼中如今只有自己的對手,只有對面的敵人,雙方之間的梁子已經結下,今日的戰鬥沒有平手,唯有你死我活的慘痛勝利。
血珠從紅發青年額角的傷口滴落,險些要流進他的眼睛裡面。但是蘇耶爾甚至都沒有能夠抬起手的閑余,手中的鐮刀一次又一次的碎裂後又被重鑄。
這是一場對他來說極為不利的戰鬥。
伊塔庫亞並不擁有非常強烈的汙染性,祂的能力更多集中在冰雪與寒風之上,行走之間都能夠為人類帶來恐懼與死亡;然而血肉之主卻在某些方面上正好將祂完全克制,無論是能夠將冰雪融化的陰炎還是不懼寒風的蛇軀,都讓蘇耶爾的攻擊所能夠造成的效果打了不止一星半點的折扣。
倘若繼續這樣下去的話,落敗的必然是他。蘇耶爾非常清楚的認知到了這一點。
他終究是太過於年輕,無論是經驗,積累、對於力量的使用,還是對戰鬥的敏銳程度,都遠比不上面前的血肉之主。而且顧及到薩維利的身體,蘇耶爾也必須估摸著控制自己的力量所釋放的力道,否則的話人類的身體不一定能夠吃得消。
而與薩維利這一具凡人之軀比起來,面前的大蛇顯然是皮糙肉厚,看著就比薩維利要耐造許多。
蘇耶爾從湖水當中爬了起來,喘息了一聲。
他已經能夠感受到從喉嚨裡反嗆回來的血腥味,這具身體的五髒六腑也都因為長久的承擔神明的降臨、以及作為神力的中轉而不堪重負。
如果蘇耶爾要繼續使用這具身體的話,當然也並沒有什麽問題。只是等到他結束了神降之後,薩維利會怎麽樣,就並不好說了。
這也是在尋常的教團當中,唯有一級的神眷者才能夠作為容器迎接神降的原因。因為在一次又一次的晉升的過程當中,他們的身體早就已經被不斷的強化和改造、向著有別於人類的方向進化,讓他們足以承接來自神明的降臨並盡可能的足夠神明盡興的發揮出力量。
誠然,蘇耶爾作為一個無比特殊的存在,跳過了這一個環節;但以往如何的因為這種特性而得到了便利,那麽現在就同樣要承擔這種非常規的方式所可能擁有的隱患。
蘇耶爾當然不可能放棄薩維利的存在。
那麽,現在擺在他面前的,就只有一個方法了。
蘇耶爾小口小口的喘著氣,目光落在了虛空當中的某個點上——那裡是被展開了的、只有蘇耶爾自己能夠看到的系統面板。
有賴於【知識集會】的迅猛發展,信徒的數量彌補了質量。曾經對於蘇耶爾來說恨不得一份掰成兩半花的信仰值,如今也已經積累到了一個之前根本不敢想的數目。
“系統。”蘇耶爾說,“我要抽卡。”
三星的角色卡在血肉之主的面前,能夠發揮的力量並不算很多。那畢竟已經是有別於人類的神明,甚至蘇耶爾大膽猜測,或許在邪神之裡當中,血肉之主應該也很是擁有一些地位的、不是那種查無此神的弱小神明。
對方的位格顯然凌駕於三星的角色卡之上。
那麽,蘇耶爾如今就要賭,他賭自己能夠在囤積的信仰值使用完之前,抽到一張至少四星的角色卡牌來!
系統按照蘇耶爾的意願應聲而動,或許也是察覺到了蘇耶爾內心的焦急,卡池“呼啦啦”的轉動的像是一個動力拉滿的滾輪,甚至都能夠看見其上的殘影。
抽空、抽空、抽空、白光、抽空……
屬於薩維利的身體已經幾乎無法再繼續支撐下去,原本看起來應該無比龐大的數值的信仰也在飛速的減少,“嘩嘩”掉落的速度簡直觸目驚心。
蘇耶爾已經無暇去關注自己的系統空間當中究竟已經有了多少張林林總總的角色卡或者是事件卡,在抽出至少能夠代表四星卡的彩光之前,他都不能夠停下——可是伴隨著卡池一次又一次的轉動,就算是蘇耶爾本人,也忍不住心頭生出了某種疑惑來。
這個池子裡,真的有四星卡嗎?
蘇耶爾覺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個無法破開的怪局當中。自從誕生到這個世界當中以來,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無力的時刻。
原來……就算是成為了神明,也並不是無所不能的。
這像是一記沉悶的敲在蘇耶爾耳邊的警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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