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耶爾身周的觸手在這樣寬廣的水域當中終於可以自由的舒展,如同長久的縈繞在身上的枷鎖終於有片刻的釋放。它們有如被什麽東西給吸引了一般,朝著某個方向不斷的探索。而仿佛是在隱隱的與之和應一般,邀請函的光輝也灑落在了這一條道路上。
蘇耶爾沿著那個方向不斷的前進,時間在這個過程當中像是徹底的失去了意義。終於——在某一個時刻,他的行動停止了下來。
蘇耶爾覺得自己像是觸碰到了一扇“門”。
那誠然是無形的,看不見、摸不著,而僅僅只能夠以某種直覺的最本能的牽引和描述,知曉這裡即為通道。
他幾乎是立刻的就明白過來,這大概便是托納蒂烏曾經同自己提起過的、籠罩在邪神之裡的那一扇“門”。
蘇耶爾嘗試著想要用邀請函當做叩開門扉的鑰匙,但是這樣的試探看起來並不怎麽奏效。
他居然被卡在了門口。
蘇耶爾簡直都有些啼笑皆非了。
他!作為一個貨真價實根正苗紅的邪神!居然連邪神之裡的門都進不去!
如果神明之間也有網絡和論壇的話,那麽蘇耶爾覺得就光憑今天這一遭,他就能夠佔據很長一段時間的話題頭條。
或許可以嘗試一些更為暴力的舉措,說不定能夠將“門”給砸開?
這樣的想法在冒出了一瞬間之後,又很快的被蘇耶爾自己掐滅。
他暫且還隻想低調發育,並不想引來太多的關注與在意。
一根觸手在蘇耶爾的意志的引領下,朝著那門扉悄然探去。而幾乎是在產生接觸的那一刻,有某種認知如同流水一樣的朝著蘇耶爾傳遞而來。
它在向他詢問、以及索取資格。因為從本質上來說,這理應是唯有邪神才能夠前往的門扉。
蘇耶爾身上的氣息太過於斑駁,又附帶有那樣濃鬱的來自於諸神的祝福以及【太陽】的庇佑。這些加在一起蒙蔽了門的感知,讓它有些難以判斷,究竟是否應該為這循著道路而來的神明敞開。
蘇耶爾眨了眨眼睛,倏爾笑了。
他身周的觸手翻湧,仿佛是少年神明同樣開始攪動的龐大的力量。他主動的褪下了諸神的祝福,托納蒂烏所贈予的那一件日之羽衣也從少年的身上滑落,被他妥善的收好並且保管起來。
於是——門得以直面了那樣的存在。
究其根本,實際上並不如同很多邪神那樣是直白的表露出來的危險。沒有瘟疫之神一般的晦澀,也不如戰爭之神一樣的凶殘暴戾,當然更不如陰炎之蛇的身周時時刻刻的都帶著足以將一切焚毀殆盡的幽暗的火焰。
可是在門的認知當中,他顯然比它接觸過的很多神明都還要來的更為危險。那是以無數的鮮血和靈魂奠基起來的神座,在其面前不知壘起了多少的亡靈。
“我為善亦為惡,與光明和黑暗同時並肩而行。我誠然行走於日光之下,但我的本質仍為邪神。”
蘇耶爾同【門】說。
“既然我是邪神,我自然擁有進入邪神之裡的資格的吧?”
門沉默了很久,像是在做什麽劇烈的心裡鬥爭與掙扎。——就在蘇耶爾都已經開始等的有些不耐煩的時候,原本阻攔在他面前的格擋轟然洞開,他毫無防備之下,整個人栽了進去。
“咳咳……咳咳!”
蘇耶爾覺得自己仿佛是在一瞬間跨越過了看不見的空間的阻隔,因為他如今居然是直接掉落到了一整片的岩漿之湖當中。盡管這還達不到對蘇耶爾造成傷害的程度,但是他依舊疑心自己是不是聞到了一股子觸手被烤焦的味道。
蘇耶爾費力的用觸手將自己從岩漿當中給支了起來,打量了一下四周,隨後眉深深的皺了起來。
你在這裡幾乎看不到什麽自然生長的植物,放眼望去盡是寸草不生的焦土。大片大片的土地都皸裂開來,從那些深深的裂縫當中能夠望見湧動著的赤紅色的岩漿,仿佛隨時都有可能噴發出來,將一切都狂卷著吞噬。
地之下幾乎少有大面積的平整的地方,絕大多數都是一座有一座連亙不斷的漆黑的山脈。而最為奇詭的是,這些山脈全部都以一種違背了基礎認知的方式倒懸著存在——包括在地之下中所有的一切都是這樣倒置著維系。
正是由於這種奇異而又獨特的地理現象,以至於當有人在這樣的環境當中過於長久的行走之後,便會忍不住的產生一種認知上的錯亂感來。
這就是邪神之裡嗎……的確同天之上是完全不同的畫風,幾乎要讓人質疑它們居然屬於同一個世界。
如果長久這樣下去、但卻沒有辦法及時的平衡和調整好自己的認知的話,說不定會因此而最終陷入瘋狂吧。蘇耶爾忍不住想。
這一處地界蘇耶爾並不覺得陌生,甚至還有些微妙的眼熟——他曾經跨越了時間與空間追殺血肉之主,而那個時候,對方所身處的環境,顯然同這裡一般無二。
蘇耶爾輕輕的呼出了一口氣。
顯然,他如今已經成功的抵達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地。
邪神之裡.布加拉格火山。
幾乎是在他踏足於火山上的那一刻,在這邪神之裡當中,有不少的邪神霍然抬頭,若有所思的朝著布加拉格火山的方向望了過來。
——感覺到了。
有某種存在,降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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