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納蒂烏聞言失笑。
“不僅僅只是因為那一場反叛。”托納蒂烏說,“還有一些更多的……嗯,歷史性的因素在其中。”
不過看起來,托納蒂烏並不打算同蘇耶爾說更多的、同邪神之裡相關的事情了。他用力的在蘇耶爾的頭頂揉了一把,表示今天的這一場談話到此為止,隨後便給蘇耶爾布置了一些其他的課業。
蘇耶爾忍不住鼓起了臉頰。
果然無論年齡,不分中外,用作業壓製孩子是家長們永遠的必殺技。
“那麽,邪神們擁有重返地面之上的可能嗎?”蘇耶爾扒著托納蒂烏,詢問了自己最後的問題。
“我想著大概很難。”托納蒂烏輕笑了一聲,“畢竟【太陽】已經決定放棄了他們的存在。”
邪神不被允許得到日光的照拂,不被允許享受輕風和雨露。他們是世界的放逐者,所以注定也不會被這個世界所容。
“只要我一日還在【太陽】的位置上,那麽祂們的存在便一日不被世界所容,注定只能夠被放置在世界的垃圾場當中。”
托納蒂烏輕描淡寫的給出了回答,像是絲毫不覺得自己究竟說出了多麽恐怖的話。在這位太陽神的面上所流露出來的,是一種絕對漠然冰冷的神性。
“畢竟垃圾,就應該待在祂們該在地方。不是嗎?”
蘇耶爾:……
您也不是面上看起來那麽的溫和啊……
在蘇耶爾的印象當中,這還是托納蒂烏第一次如此直白的表現出對於某種存在的不喜來。
考慮到托納蒂烏平日裡那過於的溫和的態度,這樣的對比簡直會讓人好奇,邪神們究竟是都做了一些什麽樣的事情,才會被托納蒂烏厭棄至如此的地步。
蘇耶爾如今在面對托納蒂烏的時候,膽子已經放大了不少——也可以說是被偏愛的總是有持無恐——他是這樣疑惑的,並且也就真的這樣問了出來。
而面對蘇耶爾的疑問,托納蒂烏只是笑著搖了搖頭,看起來並不願意在這件事情上說的太多。
“我的孩子,你只需要記住一點。”托納蒂烏用手輕輕的梳理著少年有如綢緞一樣的銀色的長發,“邪神狡詐、陰險。即便是他們的面上表現出再怎麽樣的親和與好相處……那也必然是因為,他們對你擁有著某種對你擁有著某種更深的圖謀。”
“遠離他們。不要給他們傷害你的機會。那並不是能夠深交的朋友或者是知己。”
“好的,托納蒂烏,我記住了。”
蘇耶爾縮了縮脖子,一邊乖巧的應著托納蒂烏的話,一邊決定把“自己其實是個邪神”這個身份,藏的再用心一些和深一些。
他並不想看見托納蒂烏以冰冷的目光和厭棄的態度對待他……只要稍微的設想一下那樣的可能,蘇耶爾都會覺得心臟仿佛被人給攥住了一般。神明不需要呼吸,他卻會有一種喘不上氣來的錯覺。
為什麽會這樣?
少年並沒有細究下去。
就仿佛他的潛意識在拒絕對這個問題進行更加深入的思考,否則的話,一定會得到一個蘇耶爾本人絕對不願意接受、也無法承受的答案。
***
想要找到通往邪神之裡的道路並不算很難。
蘇耶爾很快就發現,當初被送到他手上的邀請函實際上另有乾坤。它既是路標,也是指引,只需要在合適的時間用力量調動殘留在邀請函上的印記,那麽自然會給他指引一條前往邪神之裡的明路……
……明路。
當蘇耶爾又一次站在卡爾克薩小鎮旁邊的那座山林當中的時候,他的面上流露出一種無比古怪的神情來。
他甚至是將那一封邀請函拿出來看了又看,但是怎麽也想不通,為什麽給他所指引出來的道路居然是這樣的。
但事已至此,蘇耶爾只能夠認命的講整座山林都勘測一遍。
因為之前曾經在這裡發生的、那一場慘絕人寰、並且在整個世界上都於很廣的一個范圍內傳播開的威爾遜家族的事情,所以整片山林如今都被徹底的挖掘了一邊。從山林的地面下,挖出了很多很多的枯骨。
而這也就導致了整片山林當中,如今到處都是坑坑窪窪的。如果有誰在夜晚的時候踏足這裡的話,那麽他有非常大的概率會深一腳淺一腳,踩空摔個狗啃泥什麽的則更是常事。
越過滿地的坑洞,蘇耶爾最後停在了林地中央那唯一的一片湖泊前。
盡管山林都似乎被翻新了一遍,但是唯有這一片湖泊看起來依舊還是之前的模樣。天上的月光與星星的倒影盡數都垂落在了這一片銀白色的湖泊當中,蘇耶爾盯著那湖面看了許久,心頭忽而一動,有某種想法浮上了心頭。
或許……他的確能夠通過這裡,抵達邪神之裡。畢竟當初血肉之主都能夠借著眼前的這一片泛著銀光的湖從邪神之裡過來,那麽沒有理由蘇耶爾不能夠也順著對方已經打通了的道路過去。
雖然不如血肉之主那樣有信徒作為錨點,但是他手中不是還有這一張邀請函嗎?姑且應該也夠用。
這樣決定好之後,蘇耶爾便不再遲疑。林間的光織成了黃色的外袍罩在他的身上,白色的面具遮蓋住了過於年輕的面容。
他朝著泛著銀光的湖水當中一步一步的走去,身形逐漸的被波光粼粼的池水所吞沒。蘇耶爾手中的邀請函化作了銀白色的流沙,原本應該擁有邊界的湖水被某種力量所改動和扭曲,開始無限的擴寬、擴深,像是永遠都走不到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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