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下樓,剛把這封信交給門房,轉身就撞進埃裡克的眼中。
幾十分鍾過去,他的眼神仍然燙得嚇人,那種灼熱的溫度似乎再也降不下去了。
明明熱戀已經有一段時間了,薄莉卻莫名感覺,現在才真正開始戀愛。
“怎麽了?”她問。
埃裡克看著她,伸手握住她的手,指腹一寸寸摩挲過她的掌紋,與她十指相扣。
之前,他也做過同樣的動作,但完全不像現在這樣……貪婪。
仿佛在用觸覺,吻遍她的掌心。
薄莉心跳加快了一些。
一直回避的人,突然無論是眼神還是舉動,都變得這麽直白……這樣的反差感,她真的難以抗拒。
下一刻,他再也克制不住一般,將頭埋在她的頸窩裡,鼻梁抵住她的鎖骨,深深嗅聞一口氣。
薄莉環住他的腰,拍了拍他的後背:“好啦,好啦,怎麽忽然變得那麽黏人。”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他再清楚不過。
他的前半生是絕對的荒蕪。
沒人同情他,沒人善待他。
甚至沒人願意接近他。
如同一座封閉的孤島,長滿灌木荊棘,卻看不到任何生命痕跡。
他收到的第一份禮物,是母親送給他的面具。
他原以為這副面具會伴隨自己一生,她卻讓他揭了下來。
她接近他,同情他,善待他。
她不屬於這個世界,卻讓他逐漸開始融入這個世界,明白活著的意義。
埃裡克閉上眼睛,仔細嗅聞薄莉身上的氣味。
她的體溫與他的呼吸交混,第一次讓他覺得自己是完整的。
母親的厭棄、瘋子的預言、療養院看護們的嘲笑,血流成河的角鬥……頃刻間離他遠去,消失不見。
他的頭腦從未如此冷醒,也從未如此貪婪。
她言行舉止漏出的每一絲愛意,他都想攫住,反覆品味。
一個從未感受過愛的人,突然得到了夢寐以求的感情,就會這樣貪婪,不知節製,不知饜足。
就像此刻,他居然開始覺得,只是擁抱,遠遠不夠填補內心的空虛。
他想要汲取更多。
順理成章地,他又低頭吻住了她。
她沒有拒絕。
他盯著她的眼睛,一隻手扣住她的後腦杓,用力吮吸她的舌尖,魔怔了一般,將她蓄積在舌根的唾液盡數吞了下去。
她還是沒有拒絕,甚至縱容地回應他。
這種縱容,讓他從頭皮到神經末梢一陣過電似的發麻。
一邊覺得自己不值得被她這樣縱容,一邊又想知道她能縱容他到什麽地步。
他本就是攻擊性極強的一個人,熱衷於狩獵遊戲,甚至有著野獸一般的狩獵本能,之所以總是回避,是因為不知道她也喜歡他。
此刻心意明了,他幾乎是本能地向前一步,膝蓋直直抵進她的雙膝。
薄莉心臟突跳,身體發軟,下意識後退一步。
他卻伸手扣住她的後腦杓,眼裡的攻擊性如同一把鋒利的刀,似乎隨時會抵入她的體內。
薄莉被他扣住雙腕舉過頭頂,扣在牆上。
一陣混亂的廝磨,情形幾乎要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他卻始終沒有更進一步,只是在她的唇上糾纏。
薄莉被吻得喉嚨發乾,不知該不該問他為什麽不繼續……不會是因為不懂吧?
這時,他的聲音在她的唇上響了起來:“薄莉。”
“嗯?”
他的聲線不再冷冽,像是直接從喉嚨深處滾出來,帶著某種可怕的熱意:
“我愛你。”
不是英文,是中文。
在異國他鄉,甚至是一百多年的異國他鄉,忽然聽見這句話……薄莉簡直無法形容這三個字在心頭引起的震顫。
她情不自禁地用母語回答:“……埃裡克,我也愛你。”
埃裡克卻沒有反應。
薄莉忍不住問:“……你不會隻學了那三個字吧?”
他頓了頓,低頭埋在她的頸窩,聲音悶悶的:“嗯。”
薄莉還是頭一回看到他這麽鬱悶,不由安慰說:“沒事,中文是跟別的語言不一樣……就像我接觸法語時,一開始也弄不懂陰性音節和陽性音節。”
他又低低地“嗯”了一聲,似乎還是悶悶不樂。
“沒事,”她摸了摸他的頭發,笑著說,“我會教你的。”
他靜了片刻,冷不丁出聲:“你剛剛說的是‘我也愛你’,還是‘我不愛你’?”
“當然是……”薄莉正要再說一遍,對上他直勾勾的眼睛,忽然反應過來,“你是不是想騙我再說一遍?”
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低下頭,在她的耳邊說道:“Je t’aime.”
這是法語的“我愛你”,舌尖抵住上牙齦而形成的輕微顫音,配上他極度悅耳的音色,迅速讓她耳根一熱。
“我還會很多語言的‘我愛你’,”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她,低聲說道,“可以跟你交換麽。”
薄莉第一次有種頂不住的感覺,他不知想通了什麽,完全不再掩飾身上的攻擊性,也不再回避對她的愛意,每一個字都直白得讓她兩腿發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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