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被褥糾纏在身上,他暴躁地想要抽身,又扯不開。
原曜粗喘著氣,大口大口地呼吸,像被人才掐過脖子,已經分不清現在是夢還是現實。緩了一會兒,他才想起來現在應該是還在許願家裡。
但下一秒,他又被拽進了夢裡,那些手持凶器的人又如潮水般湧來,把他拍到了滿是礁石的岸上。
牆上時針走到了凌晨三點。
今晚打掃完值日衛生後,原曜沒有去吃夜宵,而是把書包暫時寄放在六中門衛保安室,然後按著白條說的那家“校外小巷子”順藤摸瓜,找到了那家酒吧。
原曜問吧台要了杯金湯力,選了個不惹眼的位置,一個人坐到凌晨十二點多。
他這麽一掉下來,許願也醒了。
雖然沒在同一個房間睡,但原曜掉地上的聲音夠大,許願又被蚊子嗡嗡嗡地鬧了一晚上,半夢半醒的,被驚醒時都還在撓腿上被咬的包。
“怎麽那麽多蚊子啊……”
許願整個人都快縮進被子裡面了,還是擋不住蚊子的聲音。在這種時候,蚊子的嗡嗡嗡比交卷鈴還可怕。
看來流星壓根兒不起作用!
許願僅僅遲鈍了一秒。
他很快就反應過來自己是為什麽會突然驚醒,是隔壁有異樣的聲音,像是什麽東西摔下去了。
聲響發生的同時,許願還在睡夢裡。
他不確定,那個聲音是床上到地上,還是窗邊到地上。
許願來不及多想,睡覺穿的短袖也不換了,立刻翻身下床,打開臥室的門,衝到原曜的門外,敲了敲:“原曜?”
沒人應答。
許願心急如焚,也顧不得那麽多了,上手就去按門把手,按下去才發現原曜這人睡覺還鎖了門。
這裡可是家屬院,他鎖門幹什麽?
許願從小在這種安全的環境下成長起來,對睡覺鎖門這種舉動只能有兩個理解:膽子小、怕賊。
“原曜?”許願又喊一聲,拍了拍門板,力氣逐漸變大,“你沒事嗎?”
還是沒人回應,裡面一片死寂。
整個許家安靜無比,落針可聞,許願只聽得到自己的呼吸聲。
房間裡的原曜還在噩夢中,能聽見許願喊他,卻也還身處在六中門口那個滿是血和尖叫聲的大馬路上。
許家是在一樓,進入次臥的辦法不止一個。
許願也來不及進屋加衣服了,就穿著一件短袖和一條棉質短褲,跑去客廳把家裡大門打開,門一開,十月底的寒風從樓道裡呼嘯而入,冷得許願打了個寒顫。
他也沒什麽心思去感受秋夜是多麽冷了,踩著室外穿的拖鞋,跑出了單元門。
凌晨,家屬院裡空無一人,幾乎都沒有誰家還亮著燈。
許願先是繞到原曜那間臥室的窗戶外,再伸手去拍防盜窗。
他感覺自己心率快超過一分鍾一百次了。
這一拍,他力氣又大,拍得整排窗戶嘩啦直響,許願在那一瞬間想,如果這玻璃窗年久失修倒下來把他砸死了,自己這也算見義勇為嗎?
許願打開了手機手電筒,把微弱的光線往屋裡照,只能勉強從窗簾縫裡看見地上躺著個什麽人。
“原曜,”
許願頭髮亂糟糟的,眼神急切,輕手輕腳地想拉開玻璃窗,發現原曜連窗戶都鎖了的,“你怎麽了?”
一束光線照進來。
光線猶如什麽救命的繩索,一下子將原曜從無盡的黑色深淵中狠狠地拖拽出來了。他猛地睜開眼,雙手還撐在地板上,眼睛睜大,鎮靜得嚇人。
“我……”
他啞然,看了看自己躺在地板上的“造型”,又抬頭看窗邊。
許願帶著一束光,趴在了他的窗外。
*
第二天一早,原曜挺早就走了。
經過半夜那麽一折騰,許願起得晚了點兒,醒來的時候,家裡已經空空蕩蕩,只剩原曜的拖鞋還整整齊齊地擺在門口。
許願一看時間,離上課還不到一個小時,趕緊洗漱換衣服,早飯也來不及吃了,先衝去學校再說。
結果他就這麽餓了一早上。
上午大課間,隔壁桌李淳正在享受好哥們兒順路帶來的早餐,是個熱乎乎的花卷,一杯豆漿。
李淳見許願眼巴巴地在看,以為是他餓了,得意道:“願願,你也想吃啊?”
許願正想老老實實回答“餓了”,又瞥到後面的原曜停筆了,怕對方偷聽對話,於是開始無效嘴硬:“我不想。”
他不但餓,還有點羨慕李淳還有人給帶早餐。他一個轉學生,又是高三,在班上已經不太能找得到1v1的好搭檔了。
哎呀呀。
果然青春期的男孩子不是如膠似漆就是相看兩厭。
在他們的認知裡,關系好的男生就是“他是我兄弟”,關系不好的男生就是“他裝逼”。
那有沒有第三種可能性呢?
又如膠似漆又相看兩厭,那不是打情罵俏嗎,和他跟原曜一樣啊。
???
不對。
許願被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想法驚出一身雞皮疙瘩。
興許是看許願臉色不太好,都餓得嘴唇發白了,李淳問:“你沒吃早飯吧?”
“沒。”許願搖頭。
天氣變冷,賴床的行為也隨之出現,他和原曜早餐都不一塊兒吃,基本都是半路上隨便買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