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他只是說一句:“你不要擔心,會好起來的。”
“不是第一次發生這種情況,她這個病早晚有這麽一天。這麽多年過去了,我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竹簾一打開,潮濕的晚風就迎面吹了進來,不久前剛下了一場小雨。
賀定西回到寧玦身邊坐下,道:“況且現在條件好多了,不像早幾年那麽困難。”
趙榮榮第一次生病的時候,正是賀安北最無法無天的那幾年,一家人為了給賀安北收拾爛攤子幾乎把家底掏空。賀定西在娛樂圈初露頭角,正處於事業的上升期,卻不得不一邊賺錢給趙榮榮看病,一邊填賀安北那個無底洞。
趙榮榮在生病前,是一位對孩子十分嚴厲的強勢母親。賀定西從小在母親的高壓下長大,可以說對她的感情十分複雜。
一隻小飛蛾飛了進來,拉回了賀定西的思緒。賀定西不想讓自己的情緒影響到寧玦,於是笑著說道:“好在她病了之後,脾氣好了很多,也算因禍得福。”
寧玦想起上回在賀定西家見到趙榮榮時的場景,忍不住笑道:“阿姨現在這樣很好。”
時間已經不早了,高架橋上的車流依舊川流不息。寧玦想起賀安北乾過的混帳事,突然說道:“你對賀安北已經仁至義盡,各有各的活法,你不欠他什麽。”
賀定西盯著遠處一片豔紅的車尾燈,像是陷入了自己回憶裡:“其實小的時候他不是這樣的。那時候家裡有什麽好東西他都會留給我,我被人欺負了他總是第一個替我出頭。有一回我被幾個高年級的孩子堵在路邊,他自己也是那麽一點兒高的小人兒,直接操著家夥衝上去,當場就把人家開了瓢…”
說到這些童年往事,賀定西和寧玦兩個人不約而同一起樂了起來。只是笑著笑著,賀定西的眼眸很快又黯淡了下來,笑容也在唇邊逐漸隱沒。
後來的事賀定西沒有再說下去,因為寧玦已經見識到了。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也許是因為舟車勞頓的關系,賀定西今天看上去格外疲憊。
看著這樣的賀定西,寧玦的心裡像是堵了一團棉花似的。這種惱人的情緒卡得他胸口發悶,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
賀定西也意識到現在的氣氛有些凝重,於是故作輕松地扯開了話題:“謝思釗那小子最近到底在搞什麽鬼?前幾天突然打電話給我說找到了此生真愛,我看他這人…”
賀定西話還沒說完,寧玦就突然直起身子,從背後抱住了他。
賀定西愣住了,嘴裡那些東拉西扯的話全部卡在了半道。
寧玦的這個擁抱極有分寸,兩人身體之間留出了不近不遠的距離。他的呼吸規律地落在賀定西的耳畔,賀定西聽見自己的心跳隨著寧玦的靠近而逐漸放大。
賀定西望著遠處的車流,有些茫然地想,寧玦是不是察覺到了他過於大聲的心跳。
寧玦攤開手掌,將賀定西的手納入自己的掌心。他湊近賀定西耳邊,故作輕松地說道:“不要傷心啦,明天我陪你回去。”
寧玦的語氣是笑的,聲音聽上去卻比賀定西還難過。也許是此刻賀定西正背對著他的關系,他不用去刻意收斂自己的情緒。
賀定西原以為自己那顆心早已百煉成鋼,卻在聽見寧玦這句話的那一刻,突然覺得有些委屈起來。
“你的工作怎麽辦?”賀定西問,他暫存最後一絲理智。
寧玦理直氣壯地道:“違約,賠錢。”
賀定西望著兩人交握的手掌,過了好一會兒,才笑罵道:“盡胡鬧。”
寧玦笑了一聲,將下巴靠在賀定西的肩上。他也不管唐突不唐突,收緊那點社交距離,將整個胸腔完全貼了上來。
被寧玦抱緊的瞬間,賀定西腦海裡死死繃著的那根弦突然放松了下來,他覺得自己可以暫時卸下身上的盔甲,不需無所不能,也不用刀槍不入。
第69章
寧玦說要陪賀定西回家,並不是說說而已,當晚他就讓楊梅協調好後續工作,順便定了機票。
由於定的是最早的一班航班,明天天不亮他們就要動身前往機場。賀定西留寧玦在家裡過夜,兩人一人一間房間,一晚上相安無事。
第二天天沒亮,賀定西便和寧玦一起出了門。今天是私人行程,他們沒有讓太多的工作人員隨行。
S市是座永不休眠的城市,凌晨四點剛過,天還蒙蒙亮,路上已經有不少行人。
今天阿陽請假,開車的是臨時受命的青青。青青坐在駕駛座上,眼睜睜地看著熱搜上水火不容的兩個人一起從老板的公寓裡走出來。
她臉上的表情幾經變幻,最後定格為一個刻意偽裝出來的波瀾不驚。
二人上車之後,青青有些不自然地同他們打了聲招呼:“老板早,寧…寧老師早。”
公司的車昨晚被臨時調用,今天青青開的是賀定西自己的車。上車後賀定西和寧玦並排坐在後座,他瞄了眼身旁的寧玦,伸手調了調空調的風向:“你先睡一會兒,這裡離機場還有段距離。”
寧玦將從家裡帶出來的咖啡放在賀定西手邊,順便給駕駛座旁放上了一杯:“沒事,我早就習慣了。”
二人的這段對話落進了青青的耳朵裡,青青通過後視鏡偷偷看了一眼,瞬間意識到自己可能窺見了什麽不得了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