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季寒川站在高一點的台階看他,鼓勵:“邁左腿、右腿——”忽而一頓。
朱葛心下納悶,又有些危機感。他抬頭看季寒川,聲音發飄,問:“怎麽、怎麽不說話了。”
季寒川看著他身後,樓梯被黑暗吞沒,恰似一張大口。而在剛剛那一瞬,他仿佛看到有人站在其中。
個子很小,不像成年人,反倒像是一個小孩子。
季寒川收斂視線,身上肌肉緊繃起來。可與朱葛講話,還是方才那樣輕松的語氣,說:“你還嫌我不給你喊口號啊——”這樣拉長語調,視線仍然盯著朱葛身後那片黑暗。
卻再沒什麽東西出現。
而在這點時間裡,朱葛“呼哧呼哧”地上了樓。他心知馬上要到關鍵之處,雙腿發顫,可必須一搏。這關口裡,聽季寒川說:“對了,我之前看酒店介紹黃頁,是說有棋牌室吧。”
朱葛莫名其妙,“嗯”一聲。
他有些豔羨地看季寒川。走了十樓,臉不紅心不跳,光是這樣的體力,就足夠季寒川活得好。季寒川則自言自語:“總要賺點錢……嗯。”要培訓,又不好違法亂紀,沒辦法,只能從偏門下手。
他仍很虛心,問朱葛:“老朱,你說咱們要是隨便搶個商鋪,會怎麽樣?”
朱葛歎道:“公共設施還在,警局當然也還在,會被抓去看守所唄。”
季寒川等了片刻,問:“然後呢?”
朱葛苦笑:“到外面,好歹有地方能跑。進了看守所,那麽一畝三分地,跑都跑不了。”
這個“跑”,顯然是針對一些不科學的東西。季寒川聽明白了,也算印證自己一個直覺。
他歎氣:原本以為我是個白板新手,但這麽看,沒準我還真是個老玩家。
只是不知道先前發生了什麽。
兩名玩家拐過一個又一個平台,到了十三層。
朱葛心跳加速,大腦一片空白,往上衝去。季寒川笑了笑:“啊,小胖子還挺靈活。”
往後,順利見到十四層。
朱葛虛脫,緊接著是狂喜:“沒事!真的沒事!”
季寒川給他潑冷水:“總得到了十九樓,才知道沒事吧。”
朱葛冷靜下來,“唉……”總得給自己點盼頭。
好在後面上樓,他們的確順利推開十九層的門,往外一看,是平靜走廊。朱葛先出去,而季寒川手撐著門,回頭,又看了眼身後漆黑的、帶著幽光的樓梯間。
依然沒見到那個小小的身影。
他微微擰眉、離開。
在樓梯間的門重新關上後,一個隻到季寒川大腿高的小孩從下一層的拐角處浮現出來,有些委屈,看著前方,喃喃自語:“爸爸真的不記得我了。”
她側頭,像是在聆聽什麽。
片刻後,羞怯地笑一下:“嗯,我會努力幫爸爸的!”
……
……
有了中午的經歷,朱葛心裡松快許多,在床上沾枕頭就睡。
這的確是午覺時間。可同一座酒店內,有人猛然睜開眼。
他也是一名玩家。
而方才,他躺在床上,半睡半醒,聽見有人在耳邊講:“背靠背……”
“背靠背……”
“——好舒服。”
第5章 新玩家
在“遊戲”開始之前,祁俊是一個普通白領。每天上班下班,攢錢買房。和女友分分合合,甜蜜一時冷戰一時。偶爾見到微博上營銷號發個“普羅大眾畫像”,點進去看一看,總會心有戚戚地點讚轉發。
原本日子該這樣過下去。再過兩年,首付攢出來了,就與女友結婚成家,生個一兒半女,等兒女長大,再與小孩說說爸媽當年的故事。
可他到底沒等到那一天。
“遊戲”降臨了,猝不及防,世界被割裂成無數碎片。他與女友被困在公寓樓內,與無數昔日只是點頭之交、甚至從未見過面的鄰居一起掙扎抵抗。不過一周時間,公寓樓內就只剩十幾個活人。他躲在衣櫃裡瑟瑟發抖,聽見有一道熟悉女聲貼在自己耳邊,問:“祁俊,你在哪裡?”
他幾乎崩潰:“我錯了、我錯了!!!”
“背靠背……”
“好舒服,好舒服。”
“啊——!”祁俊猛然驚醒。從床上坐起,旁邊的舍友厭煩地看來:“吵什麽?”
祁俊神思不屬,問:“你剛剛有聽到什麽聲音嗎?”
舍友回答:“沒有。”皺眉,反問:“你聽到什麽了?”
祁俊沉默,“有人在講話。”
舍友神色凝重一些。
他們都是玩家。先前兩人已經自我介紹過。祁俊經歷過兩場遊戲,共計二十天。舍友於章隻經歷過一場,但那場遊戲,長達一年。
祁俊問起時,於章很輕描淡寫,說:“在學校裡。”學校很大,宿舍樓、圖書館,都是重災區。深夜,食堂會亮燈,飄來一股誘人的肉香。在超市存貨、後勤倉庫被消耗殆盡後,為數不多的食物被玩家們小心翼翼地藏著。
總有人饑餓難耐,明知不對,卻受不了誘惑,走進食堂。再出不來。
剩下的人繼續煎熬。有人猜測,那股肉香是不是就來自昔日同學。可無人將這話說出口。
於章看看酒店房間四周牆壁。上場遊戲裡,女生宿舍,出過一整面牆中都有“東西”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