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對付鄭鑫,要用“噩夢”。但要讓劉倩良心發現,只需要“美夢”?
她不是加害者,甚至不算“推波助瀾”過。
但她知道的,興許比季寒川了解的要多。
只是在過去,每一次“知道”,她都作出了同樣的選擇。
——鄭鑫是一個認真上課、悉心教學的好老師。
——鄭鑫是溫柔體貼,生活合拍的好男友。
鄭鑫他……也許有點奇怪,但這也並不重要。雖然他喜歡把手搭在小女孩肩膀上,喜歡環住小姑娘講話,會摸著小姑娘胸口問她們感覺如何,張梓諾和喬承萱甚至說,他們看到鄭鑫的手伸進另一個女孩兒裙子裡,但——他怎麽會真的對小女孩有興趣呢?
他明明是一個很“正常”的男人啊。
我相信他。
另一邊,鄭鑫。
與劉倩不同,他並非被抹掉所有真正記憶,投入夢境。相反,他記得許多事。楚詩涵、齊妙、朱真真,這一個個名字,一個個或恐懼或青澀的反應,都讓他激動不已。
可他的現狀不允許他激動。
在鄭鑫概念中,自己是帶著記憶“重生”了,到一個四年級男孩兒身體裡。
這個小男孩兒也叫“鄭鑫”,和他小時候面容相似,父母卻不同。鄭鑫上網搜了搜與過去自己有關的消息,很遺憾地發覺,什麽都找不到。不過過去那個小學老師鄭鑫只是普通人,生老病死,原本就不會有什麽人在意。
他原本很雀躍,覺得自己重回十歲,那周圍的女孩兒都是十歲,這不是正好——
然而進了教室,他意外發覺,自己在上的竟然是一所男校。
鄭鑫覺得奇怪:國內還有專門只收男生的學校嗎?
這個念頭一起,古怪的感覺飛速溜走,他又變得理所當然:只有男生,也很正常,培養男子氣概。可惜這麽一來,自己平日上學,都看不到可心獵物。
他的班主任是一個年輕男人,二十多歲,模樣中等,認真負責。會對著名單,排出每天放學之後要去他辦公室裡進行“單獨輔導”的學生。鄭鑫上課的第一天,名單沒排到他,但那男孩兒是他舍友。下課之後,一直到半夜,對方都沒有回到宿舍。
第二天進教室,鄭鑫問對方為什麽不回來。男孩兒放下書,看著他。
鄭鑫不明所以。
可對方更覺得奇怪,說:“不都是這樣嗎?單獨輔導的人,是住鄭老師那裡的。”
對,這會兒,鄭鑫的班主任與他同姓,說來還是本家。
鄭鑫聽了,略微發怔:“啊?這樣嗎。”這老師這麽盡心?
“你太奇怪了吧,鄭老師不是也經常給你‘單獨輔導’嗎?”
鄭鑫沉默片刻,喃喃說:“是嗎?”
他開始覺得不對勁了。
可又有些不明白自己的情緒從何而來。
這裡是寄宿製學校,只有周末會回家。但早晨父母送他來的時候,歉疚地說,他們有生意上的問題,得去外地處理,恐怕幾個月內都不會回這邊,所以乾脆與老師講好,讓鄭鑫這學期周末都在學校,勞煩老師費心。
轉眼還對他說,要他不要調皮搗蛋,什麽都聽老師的。
鄭鑫坐回自己的座位,轉眼,一下午過去。
然後,他走進班主任鄭老師的辦公室。
就真的和早晨那男生說的一樣,一晚上都不出來。
鄭鑫目呲欲裂。
他反胃、想吐。那畜生以為他什麽都不知道,所以口口聲聲,說這一切都很“正常”,是“關心愛護”。鄭鑫大怒,說:“我要報警——唔。”
他被鄭老師掐住脖子,按在牆上。
鄭老師湊近他,像是苦惱,說:“鄭鑫,你爸媽走之前交代過,讓你不要調皮搗蛋的。”
鄭鑫的眼睛一點點睜大。
他驀然發覺:這鄭老師,怎麽長得……和我之前的樣子一模一樣?
第323章 立場
鄭鑫覺得, 自己陷入一場深不見底的噩夢。
他被一個同性、比自己當下身體年長十數歲的男人日日侵犯。興許是因為先前那天他的反抗,鄭老師忽然對他充滿興趣,以至於放過了班裡其他男生。
那些男生不明就裡, 卻都很羨慕鄭鑫,覺得他得到了鄭老師全心全意的親善指導。
鄭鑫想要反抗。
可他第一次逃學、殷殷期待著警察聯系父母之後, 父母卻告訴警察,讓警察把他送回學校。
鄭鑫目呲欲裂,對警察們說到自己被老師性侵的事。那些警察看著他,目光像是在看一個調皮的孩子,說:“你在說什麽?怎麽會有這種事。”
鄭鑫急切地扯開自己的衣服、袖子,給警察們看自己身上的痕跡。
可警察的視線落在他身上時,鄭鑫卻聽到:“你想讓我們看什麽呢?”
他們說:“你身上不是好好的嗎?哪有什麽東西?”
鄭鑫錯愕, 嘴巴微微張開, 難以置信地低頭看自己皮膚上的淤青指痕。這麽明顯的指印, 哪怕不被認為“遭受性侵”, 好歹也是“老師虐童”吧?為什麽他們這麽說?
鄭鑫這麽想著, 可下一刻, 他視線對上旁邊一個反光的牆面。
他呆愣愣走上前,看著鏡面映出的自己, 而後渾身發冷。
他突然明白了,警察們那麽說, 是因為他們真的什麽都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