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一開始考慮瞞著畫師。
後來被戳穿,畫師知道愛人的工作性質,也不好說什麽,但兩人定下君子協定,薑林只能接其他人遞的煙,自己不能買。
薑林說:“那我總不能一直在別人哪兒蹭吧?那成什麽了?”
畫師覺得有道理。
他是個講道理的人。
所以他修改說法:“既然這樣,那我來給你買。每天盒子裡少沒少,都給我打個報告。”
薑林就笑:“打報告啊?你我領導啊?”
畫師看他。
薑林心中一晃,沉思:畫師要真有這個念頭,那說不準自己上頭就把自己送出去了……
這可不行。
所以他快刀斬亂麻答應,“行,就這麽決定。”
所以他們家裡一直也有煙。
只是平時,畫師不去碰,更不會抽。
可在這會兒,看著電腦上的文字,他抽完第二根,還是看不進去。這事兒在畫師身上太稀奇了,他心神不寧,疑心自己已經發瘋,那今早和自己到別的又是什麽東西?不,那明明就是小薑,自己同床共枕多少年的枕邊人,不至於認不出來。
那他媽的是世界瘋了,還是我瘋了?!
他站在鏡子前面,兩眼赤紅,用冰水洗了把臉。
然後又回房間看電腦。這回,他先深呼吸了下,點了第三根煙,直接按在自己手背上。
“滋”一聲,一小塊皮肉被燒灼。很痛,但也讓畫師定身。他仔細看警方檔案,看上面的日期,還有死法……他的小薑,被人活活剖開了肚子,躺在冰冷地面上,整整一夜——
畫師心如刀絞。
薑林該有多痛啊?
他倒在地上,血一點點流走,身邊卻沒有其他人。
他的愛人遠在城市另一頭,不知道他身上發生了什麽,不知道他有多痛。
在人生最後的那段時間裡,薑林在想什麽?不,他受了這麽嚴重的傷,他還會想事情嗎?
可他重新站起來。
回到家裡,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
畫師臉頰旁邊的肌肉微微抽搐。
他好恨啊。
恨那個捅死薑林的人,也恨遲遲沒有發現一切的自己。他心疼薑林,又想知道,每晚回家、每天出門上班的小薑,究竟是怎麽回事。
畫師就在房間內,想了很久。他一整天都沒吃東西,外間狂風暴雨和他沒有關系。一直到夜幕降臨,算算時間,小薑恐怕快要回家。畫師無神的雙眼裡終於有了其他東西,他想著自己過去看過的各種恐怖電影,琢磨自己要不要“戳穿”小薑?他是薑林的愛人,他有權利知道一切,和小薑把話說開。
畫師捫心自問,覺得只要是薑林,那不管他變成什麽樣子,自己都能接受。
問題在於——
小薑自己知道嗎?
如果自己戳穿真相,反倒會失去他呢?
畫師權衡不下。
他不知自己要怎麽選擇,才是對的。
時間愈晚,他面容冷肅,電腦熒光照在他臉上,畫師宛若一尊雕塑。
也就在這時候,他忽然記起什麽。
之前那個奇怪的男人……
蔓延到現實世界裡的“病毒”?
“血腥瑪麗”?
畫師喉結一滾。
他更加肯定:我果然瘋了。
他竟然站起來,翻箱倒櫃地找起蠟燭。
雖然那男人和自己交代的時候,說的很簡單隨便,只要有鏡子就可以。但畫師多少聽說過“血腥瑪麗”的傳說,知道召喚儀式裡需要什麽。
他一面覺得,是否要等到午夜十二點?一面又擔心時間不夠,於是決定先嘗試一次。
他走進浴室,關門關燈,點燃蠟燭,放在自己與鏡面中間。
然後深呼吸,說了那七個字。
眼前蠟燭倏忽黯淡。
燭火依舊搖曳,畫師敏銳地感覺到,浴室裡,似乎多了什麽東西。
他應該害怕的。
可想到薑林,畫師心裡忽然多了很多勇氣。他說了第二句,還是那七個字。
燭火徹底熄滅。
畫師說了第三句。
這時候,他面前的鏡子裡,已經多了一位“客人”。
瑪麗身在其中。
她等啊、等啊。
終於忍不住說:“你要是看不到我,那可以開燈?”
畫師:“……”
果然,整個世界都瘋了。
第327章 想太多
畫師開燈,看著鏡子裡的瑪麗。
第一眼, 瑪麗臉頰上鮮血蜿蜒而下, 滑過眼睛,最終滴落。
第二眼, 她的眼睛裡含著無盡幽怨,直直看著鏡外的男人。
畫師有些恍惚。
而瑪麗到這裡, 才像是意識到什麽,說:“啊, 不好意思, 忘了收拾儀容儀表。”
她從自己衣袖上扯下一塊布條, 簡單粗暴地把頭髮扎起來, 金色的頭髮像是波浪一樣晃在腦後。
然後伸出手——
畫師眼睜睜看著那雙雪白, 又帶了點雀斑的手從鏡面中探出,很熟門熟路地擰開水龍頭,接水、洗臉。
片刻後, 鏡子裡的瑪麗乾乾淨淨、清清爽爽, 仿佛剛剛那個臉上帶血的幽怨女鬼只是畫師錯覺。
她再四下環顧, 眼睛輕輕眯起,躍躍欲試:“啊, 你撞鬼了嗎?”
雖然很輕微, 但瑪麗依然感覺到, 這座房間裡, 有“同類”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