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對。
否則時間太長,邵佑又不願意殺人。到後面,玩家遲早會發現,這一局難得輕松, 簡直是度假。
不如把時間分割開,這樣一來, 對於玩家來說, 每一次重啟中的黑影, 都是全新的恐懼。
這麽想來,沒準邵佑也在其中動了點手腳。
那從內在邏輯來看呢?
季寒川問陳老師:“你剛剛說,孫校長死前是那麽覺得的?”
陳老師緩緩點頭。
他身後的影子似乎溢散了一瞬。但在季寒川的目光下,又快速收攏,成為那個坐在地面上的中年男人。
季寒川:“他死了。”
陳老師:“積鬱成疾。”
季寒川冷淡地點評:“死後也不安分。”
陳老師不以為意。
季寒川想:可我和邵佑真正讀高中那幾年,離“遊戲”降臨還很遠。
也就是說,這個時間點,他和邵佑其實不會遇到百日衝刺、老校區。
他們會在新校區中好好讀完最後一百天高中。季寒川底子太差了,但他自認不算笨。又有邵佑的一對一輔導,或許一百天后,他真的能按照邵佑希望的那樣,考出一個好成績。
運氣足夠好的話,或許能和邵佑在同一所大學讀書。
或者運氣沒那麽好,甚至乾脆複讀一年。
可無論如何,都不會再淪落到需要邵佑“拯救”的地步了。
在遇到邵佑、被那個與邵家有牽連的人收養後,他眼前就只有光明前程。
至於陳老師、孫校長……現實生活中,如果他們真實存在,也是塵歸塵、土歸土。
可這裡是遊戲。他們的亡靈又被拉起來,被捏成一個個遊戲生物,對玩家滿懷惡意。
季寒川想著檔案室中孫校長的照片。照片上,他是一個慈愛的、清臒的中年人。看不出身高,但季寒川覺得,孫校長站在那裡,就會讓人覺得風度翩翩。
奈何在本局遊戲中,他顯然是一個反派。
他問陳老師:“你說了那麽多,孫校長現在在哪裡?”
陳老師眯了眯眼睛。
季寒川:“照你說的,重啟、老校區……這都是孫校長一手安排。”
他有點挑剔地上下打量陳老師,說:“所以啊,我覺得,孫校長應該不至於像你一樣,只知道偷偷摸摸在應該乾活兒的時候摸魚回家吧。”
陳老師臉色一僵。
他的確這麽做了。但這兩天,他的工作也有在認真完成。
王雅每天都待在家中,陳莉莉則忙於工作。所以兩人都不知道,短短幾天內,自家小區已經死掉好幾個人。
當然,即便知道了,按照黑影致人死亡的特性,屍體拉去醫院檢查,也只會說是普通猝死。
王雅沒準還會以此為依據,要求女兒少加點班,最好辭掉現在的工作,考一個公務員,輕松悠閑。
陳老師古怪地沉默片刻。
單向玻璃外,警察們整理著季寒川與陳老師對話中龐大的信息量,一起陷入沉默。
他們甚至在自我懷疑:我們現在的所有調查、所有進展,真的是有意義的嗎?
按照那個少年人說的,在過四天,這一切,我們就都忘掉了。
季寒川敲一敲地上的瓷片,說:“回答我。”
他語氣輕飄飄的,手上的力氣卻不小。手指敲下去,瓷磚就裂開一條縫,蹦出碎末。
警察們:“……”
邵佑見到這一幕,輕輕笑一笑,臉埋在季寒川肩頭。
他很親昵、很親昵的抱著季寒川,享受這一刻相處。
陳老師看著這一幕,臉色幾度變化。
警察們焦急地看過來。季寒川倒是有點明白了:“你是不能說?不敢說?”
陳老師沉默。
季寒川大度,放過他。
他從口袋裡拿出手機,陳老師下意識往後退去。但他的動作還是慢了一步。
季寒川重新把他收回手機之中。
然後撐著地板站起來,活動一下筋骨。
他有預感,邵佑此刻就在自己身邊。
可惜看不見、摸不著,讓季寒川頗為遺憾。
他決定彌補這點遺憾。
季寒川走到審訊室門前,禮貌地敲了敲。
片刻後,有人給他開門。
明明他才是站在審訊室內的那個,可此刻,門外站了許多人,都一臉複雜地看季寒川。
季寒川比了個“停止”的手勢,說:“我知道你們有很多想法。”
警察們表情各異地看他。
季寒川數著人頭數量,從自己口袋裡取出十三張SD卡。
他掌心攤開,黑色的SD卡凌亂放在白皙手掌中。
季寒川:“現在,我知道的是,傷口和感覺知覺會在重啟時保留。但記憶不會。”
這儼然是進入另一個領域的事。季寒川視線一飄,落在某個警察身上。
他微微笑了下:“提醒一下,邵佑,也就是邵安遠的兒子,現在還在老校區裡。邵安遠雖然平時對這個兒子不太關心,但畢竟人家是父子,對吧?”
隨著他這句話,警察們之間的氣氛有些松動。
季寒川說:“一無所知也是一種幸福。”說到這裡,他又有點惆悵。
季寒川在想:前幾次重啟中,死掉的那些人,現在在哪裡?
白文玉的父母還記得他。一次性更改所有高三師生的記憶已經是一個大工程了,對於老校區外的情況,孫校長的控制力明顯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