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雅間?”辛千玉立即站起來,問道。
按理說,如果是在普通的場合,辛千玉是不會隨便被一張紙條勾去的。但現在不一樣,一則是大衛嗡嗡蒼蠅似的煩人;二則是買殼這件事觸動辛千玉的神經;三則是能在這家會員製餐廳坐雅間的人一定是個人物,不妨一見。
於是,大衛和蕊蕾只能眼巴巴地看著辛千玉被服務員帶走了。
服務員將辛千玉帶了雅間,推門一看,裡頭坐著的正正是宿衷。
辛千玉微微一怔,但竟然沒太驚訝,反而有種“果然是你”的感覺。
他在宿衷面前落座,說:“沒想到又是你。”
“嗯。”宿衷微微點頭。
辛千玉也不想轉彎抹角,便開門見山地說:“關於買殼,你作為專業人士有什麽意見嗎?”
宿衷似乎也很習慣這種直奔主題的談話方式,便回答:“在融資規模和上市成本上,買殼上市與直接上市相比存著著極為明顯的差距。如果我是你的話,不會選擇買殼上市。”
“誰不知道媽媽是女人?”辛千玉沒想到宿衷的專業意見是這麽顯而易見的事實,“ipo耗時久,這不是耗不起嗎?”
宿衷卻道:“上次你不是說,貴公司的現金流非常健康,不缺錢,怎麽會耗不起?”
辛千玉噎住了,也總不能說“我上次是吹比的”。辛千玉臉色瞬間變得不太好看,宿衷自悔失言,立即解釋:“請別在意,我剛剛是試圖開玩笑緩和氣氛。”
辛千玉像是聽到了天方夜譚:“開玩笑?”
“嗯,開玩笑。”宿衷用講述數學題一樣的語氣說,“我這個玩笑是不是不好笑?”
辛千玉有些尷尬地摸摸鼻子:“嗯,是。”
宿衷臉露失敗之色:“啊,是這樣啊,抱歉,我還在學習之中。”
“學習?”辛千玉摸不著腦袋了,“學習開玩笑?”
“我在學習社交。”宿衷認真地說,並且拿出了平板電腦和觸控筆,像是準備記錄什麽,“你認為我剛剛的玩笑失敗在哪裡?是因為有冒犯感嗎?”
“呃……有一點兒。”辛千玉摸摸腦袋。
宿衷點頭:“為什麽會讓你覺得有冒犯感呢?能展開說說嗎?”
“啊……?”辛千玉被問倒了,“我也說不上來。”
“嗯,那可以做個選擇題嗎?”宿衷用觸控筆勾了勾平板電腦的屏幕,不知調出了什麽,念道,“a.涉及個人隱私;b.玩笑的程度超過心理承受范圍;c.這個玩笑帶有惡意嘲諷性質;d……”
看著一本正經地研究玩笑冒犯感的宿衷,辛千玉驚詫中帶有幾分“果然如此”的安全感:果然,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宿衷。
這熟悉感讓辛千玉不自覺地會心一笑:“你還就玩笑展開這麽深入的研究呢?”
宿衷說:“是的,社交是一門非常深奧的學問,我在努力學習。”
辛千玉訝異:“我以為你不在意社交。”
宿衷答:“我只是不擅長。”
辛千玉點頭:“其實你也不用擅長吧,就你以前那樣高冷疏離也挺好的。自己舒服就好。”
“可你不是不喜歡麽?”宿衷歪了歪腦袋,表情像一只看著主人的金毛尋回犬。
辛千玉一愣,脫口而出就想說自己其實是喜歡的,但話到嘴邊噎住。他清清嗓子:“咳咳,還是說回正事吧,你說不建議我買殼上市,還有別的原因嗎?”
“你如此生硬的轉換話題,是因為我剛剛說了什麽引起你的尷尬嗎?”宿衷拿著筆,認真地問道。
第26章 大白鯊or大白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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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千玉對宿衷的嚴肅態度頗有些哭笑不得。但好笑的情緒卻讓辛千玉松弛了不少,沒有初初與宿衷重逢的緊張感了。辛千玉托著腮道:“人際交往的小提示,當別人明顯不想談論某個話題時,請不要盤根究底。”
宿衷受教地點頭,在平板電腦上記錄下來。
辛千玉看著低頭做筆記的宿衷,心裡竟也再次湧起了“這個男人真可愛”的感歎。
從前與宿衷的交往裡,辛千玉無數次地感歎過“衷哥真可愛”。他有時候也分不清楚到底是宿衷可愛,還是他對宿衷的濾鏡太厚。
現在宿衷露出與以往不同的樣子時,辛千玉仍被這份可愛打動了,他自認無藥可救,便對自身的藥石無靈湧出一陣恐慌:我真是中了宿衷的邪了?
辛千玉的背微微往後,強硬地分開自己與宿衷的距離。
宿衷記完筆記後抬起頭,開口道:“買殼是存在一定風險的,誰也不知道這個殼到底是什麽情況,其中隱藏的風險請你必須明確。”
辛千玉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麽?”
宿衷道:“你剛剛不是問我對你買殼還有什麽看法嗎?”
“啊,對,是……”辛千玉磕巴起來:他都忘了,倒是宿衷記得牢。辛千玉強迫自己將思維從私情轉回公事上:“但我們已經委托獨立第三方做了調查了……”
“就算是做過了盡職調查,也可能有疏漏的地方。因為,一家公司的股東想對外隱瞞負債情況,其實還是很容易的。”宿衷淡淡道,“更別提獨立第三方也不一定是完全公正的。”
“還有這種門道嗎……”辛千玉有些頭痛。
“是的,就算是大財團買殼都有被蒙騙的案例,更別說你這樣的新手。”宿衷回到公事上,話也有些不客氣,“我不認為你有辨別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