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喬以棠之前給了他秋實樓畫室的鑰匙,他才得以在中午午休時也能在畫室繼續畫畫。
一天中午他從畫室回到教室,看到林欽禾已經坐在了座位上,他腳步頓了下,不動聲色地回到座位,剛拿起筆就聽一旁的林欽禾問他:
“這幾天中午都去哪兒了?”
嗓音壓的很沉,似乎有些不悅。
陶溪心口一緊,有一種被抓包的心虛感,他望著林欽禾,猶豫了幾秒後還是坦誠地說了實話:“在畫室給你畫畫。”
林欽禾一怔,似乎沒料到這個答案,他很快收回目光垂下眸子,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
陶溪也垂下目光,悄悄伸出左手用力捏了下自己的耳垂。
又是這樣密不透風的氣氛,讓人心慌而不知所措。
安靜地寫了會卷子,陶溪聽到林欽禾突然對自己說:“後天我要去省裡集訓競賽。”
陶溪一愣,猛地扭頭看向林欽禾,難掩焦急地問道:“要集訓多久?”
林欽禾說:“兩個星期。”
陶溪不知道自己是要松口氣還是提口氣,兩個星期他的畫應該也畫完了,但兩個星期見不到林欽禾……
明明人還沒走,他就已經開始想這個人了。
陶溪覺得自己很沒用,他對林欽禾說:“那我等你回來。”
林欽禾看著他,沉默了一會,低聲說道:“你這兩個星期……”
陶溪忙舉起兩根手指,點頭保證道:“我一定會好好學習!”
然後他聽到林欽禾很低的笑了一聲,對他說:“我是說,這兩個星期的漫畫呢,小陶漫畫社社長?”
陶溪一呆,他第一次聽林欽禾這麽叫他,臉上不禁有些熱,支吾道:“本,本社長會畫好兩個星期的份,明晚一起給你。”
林欽禾想說,每天畫好後用手機拍了傳過來就行,但他想了想,最後還是說道:“好。”
又是一陣難捱的沉默,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又各自低頭去做自己的事了。
陶溪心不在焉地盯著眼前的數學題,過了大概兩分鍾,突然扭頭對林欽禾沒頭沒腦地說道:
“你回來那天我就把畫給你。”
因為過於緊張,他語速很快,快得自己都覺得不太能聽清。
但林欽禾似乎聽清了,也似乎知道他說的什麽意思,頓了兩秒後對他說:
“好,我很期待。”
陶溪想,一定是此時的林欽禾太過柔和,讓他忍不住得寸進尺,他盯著林欽禾,眯了眯眼睛說:
“那你不準不喜歡我的畫。”
他從來沒說過“不準”“不許”這些透著任性的話,但此刻對著林欽禾他就忍不住想任性。
他甚至想更任性地說,也不準不喜歡我。
林欽禾看著他的眼睛,聲音低沉:
“我一定喜歡。”
認真而篤定。
陶溪呼吸一滯,他聽到自己腦內有一道極輕的炸裂聲,像綻放在遙遠海洋上的藍色煙花,恍惚而迷離。
他慌亂地垂下目光,低頭看自己的作業本,小聲說:“那就這麽說定了。”
這兩天陶溪又加班加點地趕出了十四張小漫畫,每一張都放進小信封裡,信封上寫著接下來兩個星期的日期。
第二天晚自習下課後,陶溪把十四個信封一起給林欽禾,再三叮囑道:“一定要到了這天才能打開!”
跟給病人開藥的醫生似的。
林欽禾將信封放進包裡,起身問他:“如果提前打開會怎樣?”
陶溪怔了怔,抓住林欽禾的書包,仰頭瞪著林欽禾說道:“不怎樣,但就是不可以。”
林欽禾低頭看著他,唇角微掀,說:“好了,知道了。”
陶溪覺得林欽禾的語氣有些像哄小孩,他放開了抓著書包的手。
他看到林欽禾轉身往門口走,陡然意識到從明天開始的接下來兩個星期都看不到這個人了。
怎麽辦。
他現在就好想他,好想好想。
陶溪在自己反應過來前喊道:“林欽禾。”
林欽禾很快就停下腳步轉過身,隔著兩步遠,垂眸看著他。
陶溪卻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麽,他腦袋嗡嗡作響,絞盡腦汁地說道:
“你,祝你集訓一切……”
“順利”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就突然被林欽禾握住手腕拉到了他身邊。
“送我到校門口,好不好?”林欽禾在他耳邊低聲說道。
陡然靠近的距離,耳邊拂過的溫熱氣息,耳膜上鼓動的低沉嗓音,陶溪隻覺得自己整張臉都在充血,心臟快要跳出胸口。
“好。”他好半天才找到聲音回答。
此時已近十一月,夜色涼意如水,陶溪走在林欽禾身邊,兩個人都走得不快,也都心照不宣地沒有說話。
陶溪抬頭看向夜空,今夜不晴,沒有月亮,他又扭頭望向身邊的人。
沒關系,這就是我的月亮,他想。
永遠都在的月亮。
林欽禾側過臉回望他,陶溪趕緊垂下了目光。
一路走到校門口,陶溪再不能往外走了,他看到陳亭已經在門外不遠處等待,再多的不舍也努力壓了下去,笑著對林欽禾說:
“集訓加油,之後的競賽你肯定能考出好成績。”
林欽禾低頭看著他,對他說:“在學校好好吃飯,好好學習,不要熬夜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