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來沒有被期冀去做好什麽,因為他總能做好,他也從不期冀別人為他做什麽,即使是父母,因為他不喜歡虧欠任何人。
他將世界上的所有關系,包括父母親情,都看的很淡漠。
但當他總忍不住打開那些跨越上千公裡的信件,看那些小心翼翼偽裝成女生的笨拙字跡,如火似星地燃燒著對他滾燙而純真的向往。
好像全世界只有他一個人。
好像可以為他燃燒所有。
他不知道是什麽讓他一直在忍受這些蜂擁而至的信件,更不知道自己從什麽時候開始,從最初的厭煩,到習慣,再到生出一點從未有過的期冀。
他突然想知道,如果他向深井裡拋下一根對他而言微不足道的繩子,那個言之鑿鑿將他看作光才走出黑夜,發誓要走到他身邊,自以為聰明卻早早暴露的笨蛋,會不會抓住他給的繩子,努力走到他的身邊。
喬以棠調侃他在玩養成遊戲,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是。
他不是施舍,也不是遊戲。
他的初衷是什麽?
林澤實見自己的兒子望著月亮發呆,在夜風中再次問道:
“難不成你也是為了你的母親?”
林欽禾回過神,很輕的笑了笑,目光似乎被月色柔和,緩緩道:
“不是,只是看一個人在夜裡走的很辛苦,忍不住想照亮他。”
他只是想讓那個向他辛苦奔來的人,如願以償的擁有更好的、不那麽辛苦的人生。
這對他而言輕而易舉。
這只是他的初衷。
作者有話說:
小林才是小陶的資助人
第26章
文華市市郊的棚戶區,陶堅剛和催房租的房東吵完一架,這幾天他一直租住在這個只有不到10平米的鐵皮房裡,白天出去找活乾,但一直沒能找到。
像他這樣過來打工的外地農村人,文華市有很多,但他沒有任何優勢與那些正值青壯年的農民工競爭。
沒有學歷,沒有拿得出手的技能,注定只能在城市的最底層掙扎。
陶堅手裡已經只剩兩三百,他蹲在門口,煩躁地摸出最後一根煙,點燃後吸了一大口。
他琢磨著還是得去找陶溪一趟,這次無論怎樣都必須要到錢。
陶堅手裡夾著煙,從坑窪不平的地上起身,準備趕公交去文華一中,卻看到一個穿著一身白色套裙的年輕女人走了過來。
她化著精致的妝,一頭利落幹練的短發,踩著一雙細高跟,仿佛從市中心最貴的寫字樓裡走出來,渾身上下都與這裡格格不入。
陶堅打量了幾眼,心裡有些奇怪,打算路過的時候,那個女人卻停下來問他:“請問你是陶堅先生嗎?”
陶堅愣了愣,下意識點了下頭。
“你好,我是瑞澤集團的董事長助理蘇芸。”?蘇芸露出一個公式化的笑容,“能另外找個地方與你詳談嗎?”
接下來的事情遠遠超出了陶堅的想象,他被這個叫蘇芸的女人帶進了他從未進過的咖啡廳,兩杯抵他好幾天飯錢的咖啡上來後,蘇芸直接說明了來意:
“我這次來主要是為陶先生解決工作的問題。”?她從公文包裡取出一份文件放到陶堅面前,“這是瑞澤集團一家物業子公司的安保崗位,提供食宿,今天你就可以直接上崗。”
陶堅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份文件上的崗位介紹,上面的薪資水平他打了這麽多年工從沒遇到過。
可天下哪有掉餡餅的好事,他狐疑地看著蘇芸,問道:“我可不認識你們那個什麽集團的董事長,為什麽要給我提供工作?肯定有什麽條件吧?”
他剛被所謂的老鄉騙了錢,對一切都保持警惕,但他也沒想通自己現在還有什麽值得被騙,他已經將近身無分文。
蘇芸喝了一口咖啡,緩緩說道:“當然有條件,條件就是在你兒子陶溪高三畢業前,你不能再去打擾他一分一秒。”
陶堅猛地瞪大眼睛,他已經嗅到了這件事的詭異處,沒好氣道:“老子是他爹,找兒子天經地義,你一個外人,憑什麽管別人父子倆的事?”
蘇芸輕笑了聲,慢條斯理道:“憑我家少爺是他的資助人,他在文華一中讀書期間的任何事都歸我家少爺管。”
陶堅面色變得鐵青,他強忍著怒意沉聲道:“你們對我兒子有什麽企圖?!我告訴你,我就算一分錢也沒有,也絕不允許你們這些有錢人對我兒子做什麽醃臢事!”
他這些年在外漂泊打工,多少聽說過些上層人的特殊癖好,他是說陶溪怎麽突然就被資助到文華一中讀書,原來是有人對陶溪別有用心。
蘇芸蹙起眉,眼中浮現厭惡,顯然陶堅的惡意揣測冒犯到了她,她冷笑一聲:
“我家少爺和你兒子差不多大,好心資助你兒子,能有什麽企圖?倒是你作為陶溪的父親,還要靠兒子養活,才令人恥笑。”
她雖然也不明白她家少爺為什麽對一個外地的貧困生這樣上心,但絕不允許任何人詆毀他。
陶堅氣得幾乎要掀桌,但他最終還是忍了下來。
這個女人說的沒錯,他還要靠兒子養活,確實是個孬種。
“可我是他爹,去學校單純看一下兒子都不行?”?陶堅退了一步,豎著眉毛問道。
蘇芸平靜道:“我不認為你的‘單純看看’對正需要專心學習的高中生來說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