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強以為陶溪害怕面對家長,安撫道:“別緊張,這件事是楊多樂做錯了,他家長肯定也是來和你好好談談,對你道歉的,不會為難你。”
陶溪深吸一口氣,遲緩地點了點頭。
楊爭鳴下午趕到文華一中時,羅徵音與方家二老還沒到,他被彭主任接待到一個會議室裡,沒忍住點了一根煙心煩意亂地抽了幾口,向來斯文和煦的面容結了一層凝重寒霜。
今天中午關凡韻給他打電話,見自己已經被爆出來了,才將這件事對他和盤托出——楊多樂不知道與那個叫陶溪的同學有什麽深仇大恨,把陶溪投給CAC的畫作照片給了她,讓她照著那幅畫臨摹了一幅,找了個她認識的沒什麽背景的大學生,重金雇他以自己的名義將那幅臨摹的畫投稿給金彩杯大賽。
這麽做的目的顯而易見,他的兒子不知道犯了什麽病,要通過汙蔑抄襲毀了一個同學的比賽,更深了些說,是要毀了這個同學在藝術創作上的前途。
“爭鳴,我跟那個陶溪無冤無仇的,也是因為你兒子才做這件事,你不能不管啊!現在別人要起訴了,我不可能給你兒子把這件事完全兜下來,你能不能想點辦法啊?”
當時楊爭鳴聽得額頭青筋直跳,強自冷靜下來,打斷了關凡韻聒噪的哭訴,讓她先把社交平台的內容都清空了,不要在上面發表任何回應。
他對楊多樂的行為感到難以置信又震怒不已,恨不得立即把這小子拖回來痛打一頓,也更沒想到關凡韻居然會荒唐地由著楊多樂胡來!
楊爭鳴最後還是勉力鎮定下來,去網絡上迅速了解了下事件情況,知道這件事已經徹底鬧大,已經來不及通過壓製馮亞東來解決。
無論如何,他打算先去學校找楊多樂問清楚,但很快他又接到了楊多樂班主任的電話,語氣委婉地對他說了楊多樂的事,讓他帶楊多樂去一趟學校,他才知道楊多樂根本沒上學,隻好給幾乎不聯系的羅徵音打了電話,結果羅徵音說楊多樂心情不好,去了一個朋友家。
楊爭鳴哪裡忍得住怒火,他一直不滿方家二老和羅徵音對楊多樂太過嬌慣,由著他任性到今天釀下大錯,於是忍不住把楊多樂做的好事說給了羅徵音,誰料到羅徵音正好在方家看望兩位老人,這事兒也被二老知道了,三人又驚又急,都不信這是楊多樂做的。
會議室的門被推開,楊爭鳴看到羅徵音扶著方祖清和葉玉榮兩位老人進來,卻沒看到楊多樂的人,沉聲問道:“楊多樂呢?你們怎麽不把他帶過來?”
羅徵音神情疲憊地說道:“我專門開車去樂樂朋友家接他,也問了他這件事,樂樂不承認,也不願跟我來學校,我就沒帶他過來。”
當時她怕傷到楊多樂,問得小心委婉,但楊多樂反應激烈,哭著否認了,她心疼得不敢再問,又勸楊多樂去學校好好解釋下,楊多樂始終不肯答應,也不肯離開朋友家,她隻好放棄,接了堅持要去學校的兩位老人一起過來。
楊爭鳴聞言隻覺得這兩個人都荒唐,剛想說什麽,聽見方祖清重重拄了下拐棍,本就嚴肅的面孔此刻鐵青著,厲聲質問他:“是不是你那個情人乾的好事?!我跟你說過多少遍,少讓她去招惹樂樂!”
一旁的老伴葉玉榮也著急上火,但又擔心老頭子身體,語氣柔和地勸道:“先坐下來,向學校老師了解下情況,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我相信樂樂是個好孩子,萬萬不會做這樣的事。”
羅徵音忙扶著方祖清坐在沙發上,給老人順了順氣,附和道:“樂樂也說不是他做的,可能真的有什麽誤會。”
她自從接了楊爭鳴的電話後就一直心神不寧,想到楊多樂這段時間的不對勁,和他對陶溪的敵意,心裡其實有些懷疑,但楊多樂的否認又讓她打消了疑慮,她不相信自己養大的孩子會做出這種事來。
一直沉默的楊爭鳴將煙掐滅了,伸手捏了捏緊蹙的眉心,知道這三人根本就不信,但他心裡再清楚不過,關凡韻雖蠢,也不至於在這種事上糊弄欺騙他。
“算了,等彭主任過來再說吧。”
彭主任很快就進了會議室,客氣地向四個家長打了招呼,又分別倒了水。
方祖清按捺不住地向他詢問事情的來龍去脈,彭主任便語氣平和地將陶溪CAC畫作被汙蔑抄襲到最後反轉的事情細致地介紹了一遍。
“可這和我的孫子有什麽關系?”方祖清板著臉問道,他根本就不認識這個叫陶溪的學生,人老了也不太懂網絡上的事。
彭主任處理過許多學生的紛爭,知道家長都會袒護自己的孩子,聞言也沒生氣,又將徐子淇承認是楊多樂讓他偷拍陶溪畫作,以及馮亞東爆出受關凡韻指使的事說了出來。
方祖清聞言沉默下來,枯瘦的右手緊緊握著手中的拐杖,葉玉榮輕歎了口氣不說話。
羅徵音聽到關凡韻這個名字就皺緊了眉,神色不虞地看了一眼楊爭鳴,冷聲問道:“會不會是關凡韻讓樂樂做的?”
楊爭鳴沒想到羅徵音還在心存僥幸,語氣不耐道:“凡韻又不怎麽認識陶溪,沒事兒害他做什麽?她把跟樂樂的聊天記錄都給我看了,確實是樂樂讓她做的。”
他忍了忍,才沒把關凡韻說的楊多樂找她借錢、在同學生日會上讓她幫忙教訓陶溪的事說出來,怕老人家聽了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