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好吧。”林知夏聳肩,“我給你補沒問題。但是你得聽我的,不準再借著訓練作借口不寫作業了。”
“我什麽時候不聽你的話了?”盛朗有點委屈,“過陣子就比賽了。賽後訓練沒那麽密集,就有時間寫作業了。”
“成!”林知夏翻身躺好,愉快地閉上了眼。
林知夏成日被老師們用題庫折磨,說不苦是騙人的。一想到自己也能對著盛朗如法炮製,把盛朗虐得嗷嗷叫,就有點摩拳擦掌。
盛朗對自己即將遭受的非人待遇一無所知。他凝視著林知夏安詳秀氣的側臉,聞著自林知夏頸項間散發出來的清而甜的奶香,感到骨子裡有一絲微弱而陌生的躁動。
這個小少年還弄不懂這股躁動源自什麽,也不大在意。
他也閉上了眼,在淡淡的甜香中入眠。
夢裡,盛朗和林知夏肩並肩,走在一條長得看不到盡頭的路上。玫瑰金色的夕陽照著他們的臉。
他們一直走,一直走,從白天到黑夜,從春夏到秋冬。
念書,考試,訓練,比賽,組成了他們枯燥卻又安詳靜好的少年生涯。
蟬聲消了雨聲起,每一朵烏雲都有一條金邊。
林蔭下,球場邊,笑聲一片。
衣服短了,鞋子窄了,嗓音粗了,門框上記著身高的劃痕互相攀比著升高。盛朗始終壓林知夏大半個頭。
林知夏身上那一股好聞的奶香也始終沒變,縈繞在盛朗的鼻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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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後。
十一月初,全國第XX屆中運會在豐市召開。來自全國的體育少年雲集在豐市,準備大展拳腳,一決高下,爭奪獎牌。
這一日上午,高中組一百米自由泳總決賽將市體育中心的游泳館舉行。
來看總決賽的人很多。離開場還有半個多小時,游泳館前就已人潮擁擠。
今天是周二,學校並不放假,可照舊有很多穿著校服的學生,手裡拿著標語和燈牌,成群結隊地湧入場館。
只是人們在進入大門的時候,都會不自覺地放慢腳步,朝門邊一道身影望上一兩眼。
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正靠著門邊的大理石牆站著。
一頭利落的短發,眉目清俊如畫,海軍藍的大衣襯得肌膚羊脂般白淨細膩,身段高挑又英挺,如一株小白楊。
大冷天,這少年還吃著冰淇淋,嘴被凍得分外嫣紅且飽滿,又給整張俊臉添了幾分秀色。
看他身上的校服,海軍藍的大衣,深灰色的長褲,是九中的學生。
九中這兩年升學率不錯,今年都已取代了十八中,成為省排名第二的重點中學了。
難怪這少年一臉充盈的慧黠之氣。又似乎早就習慣被注視,對旁人的目光視若無睹。
林知夏把甜筒尾巴塞進嘴裡,低頭看了看手表——還是那支卡西歐學生表,舊表盤,換了表帶。
“那個……同學……”
有兩個女生在旁邊躑躅了有一會兒了,這時終於壯著膽子走了過來。
“請問……你是林知夏吧?九中高二一班的林知夏?”
林知夏的眼睛微微彎起來,露出一副溫和又禮貌的笑臉。
“是我。有什麽事嗎?”
兩個女生被他的笑容一照,臉眼看著更紅了,興奮道:“真的是你?這次三大巨頭聯考年紀第一就是你,對吧?你太厲害了!”
“本人比照片上看著還帥,睫毛好長,皮膚好白,還好高喲……”
“才一米七八。”林知夏說,“不算很高,還在努力長。”
小姑娘一陣咯咯笑:“哎呀還好謙虛!你也是來看盛朗比賽的嗎?你們倆感情好好喲……”
她朋友立刻拉了她一下,使了個眼色。
林知夏依舊微笑著,溫潤如玉。
“小夏,這裡——”
一對少年少女扶著一個頭髮花白的阿婆走了過來。
“抱歉,我朋友來了。”林知夏朝女生們彬彬有禮地點了點頭,隨即三步並作兩步,跑了過去。
“路上還順利嗎?打車過來的吧?”
“打車還不知道堵到什麽時候呢?”孫明珠撇嘴,“坐地鐵來的。二號線通車後,我也還是第一次坐呢。確實比一號線寬敞許多……”
林知夏在孫明珠的嘮叨聲中朝老人家彎下腰:“阿婆累了嗎?我們這就進去找位子坐吧?”
阿婆就是盛朗的外婆。
外婆這兩年身體越發不好,行動不快。林知夏很細心體貼,一路扶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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泳池館的看台坐滿了大半,大都是參賽選手的親友團。還有一個選手的學校來了十來個學生,都穿著整齊時髦的校服,青春活力向四面八方迸射,很引人注目。
“十八中的。”孫明珠露出鄙夷的神色。
當年,孫明珠得林知夏指導(教唆),從父母離婚中狠狠敲了一筆,每個月能拿兩千多塊生活費。
有林知夏和學校老師幫著規劃,孫明珠頭懸梁錐刺股地苦讀了三年,居然給她吊著車尾考上了九中的高中部。
“這不是我家祖墳冒青煙這麽簡單,我爸那狗男人自焚了都沒這效果。”孫明珠當時毫不客氣地說。
既然是九中的人,那就有九中的驕傲。孫明珠對被九中踩在腳下的十八中充滿了不屑。
“瞧他們那校服,模仿小日本的水手服,裙子都短得露褲衩了,還穿著滿大街走,真不害臊。他們的選手是幾號?盛朗可得爭口氣,把他們踩死在泳池底。盛朗他們怎麽還沒出來?難道還得像看戲似的三催四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