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朗吱一聲刹了車,回頭憤怒地瞪著林知夏。
這小孩兒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居然敢扇他腦袋?
“看什麽看?”林知夏站在車鬥裡,比盛朗要高出一大皆,盛氣凌人,“要幫忙就好好地幫,別幫倒忙。哪怕是再小,再簡單的活兒,都要盡力而為去做好,這是做人的根本!”
盛朗深吸了一口氣,胳膊上的肌肉都鼓了起來,卻又轉過身,繼續蹬著三輪車。
這一次,車走得穩了許多。
林知夏偷偷地松了一口氣,扇過盛朗腦袋的手裡拽著一把汗。
“那個,”盛朗說,“你真的要去讀九中?”
“是呀。”林知夏說,“你不也是嗎?”
“我是體育特招生。你是考進去的?真的?”
“這還有什麽好作假的?”
過了一會兒,林知夏聽到盛朗在嘀咕:“好學生怎麽會那麽凶?”
“好學生怎麽就不能凶了?”林知夏反問,“我還會用彈弓打人呢,百步穿楊,無人能及。我不招惹人,可別人也別想欺負我。我爸教我的,做人可以安分,但不能老實。”
盛朗回味著最後一句話,好半晌沒有出聲。
等到了盛朗家門口,兩人終於分道揚鑣。
林知夏叫住了盛朗,遞過去了一瓶奶:“喏,今天的工錢。”
“一瓶奶就把我打發了?”盛朗不屑地笑了一下。
林知夏一怔,他從沒見過一個男生笑起來會這麽好看。
過了片刻,他才說:“給你就拿著,矯情個什麽?喝完了別丟瓶子。瓶子還值一塊錢呢。”
“知道啦。”盛朗抓著奶瓶,漫不經心地擺了擺手,“回頭見,奶瓶仔。”
林知夏瞪著三輪車走了,丟下一句話:“少打架,小狼仔。”
第10章
好像就是從那之後,兩個孩子的來往突然密切了起來。
林知夏每天送完奶,都會從盛朗家門口經過。而盛朗也正好起床開門,把小攤子擺出來。
清脆的車鈴聲在安靜的小街裡回響,說不出地悅耳。
盛朗的耳朵抽了抽,起身回頭。林知夏正跨坐在車座上,一臉清爽的笑,整個人又乾淨又好看。
“你的奶。”林知夏晃了晃手裡的奶瓶。
經濟寬裕點後,外婆立刻就給外孫定了牛奶,生怕孩子長不高。
盛朗走過來,伸手拿奶瓶。林知夏卻把手一縮。
“喂!”盛朗粗聲道。
林知夏挑眉:“東西呢?”
盛朗嘁了一聲,把昨天的奶瓶遞了過去:“拿好了!別磕了碰了,又訛我頭上。”
林知夏這才把今天的鮮奶遞給了盛朗。
“等等。”盛朗又把林知夏叫住,“我外婆昨天蒸了花卷,讓我給你包一袋子回去。”
盛朗的外婆很喜歡林知夏。
這老太太雖然大字不識幾個,卻有孟母教子的覺悟。她最見不得盛朗和社區裡那些小爛仔混在一起,林知夏這樣讀書用功的好學生,才是她外孫應該結交的小夥伴。
林知夏救了盛朗後,老太太掏出家底買了一份大禮,專程上林家道謝。
林安文當然沒有收下這禮,但兩家算是結了好,允許了彼此的孩子在一起玩。
“你要多跟著小夏學習。”老太太有事沒事就念叨外孫,“你這腦子,我就不指望你讀書有出息了。但是能跟著人家學學為人處世。你別撅嘴,和豬拱子似的。人家小夏還比你小半歲,可那機靈勁兒,你蹬著風火輪都趕不上……”
學習不學習兩說,但是盛朗確實漸漸習慣了林知夏這個人每天都會出現在自己的生活裡,習慣了每天那個時候都會聽到清脆的車鈴聲。
人的習慣挺奇怪的。
到了後來,盛朗每次見到林知夏,哪怕林知夏沒有騎車,可盛朗耳朵裡依舊會響起一陣悅耳的鈴聲。好像林知夏同電視劇裡的人一樣,有了出場音樂似的。
林家的屋子經過一整日的暴曬,入夜後潑了水,還得好一陣才能涼下來。所以林知夏吃了晚飯就去盛朗家的店裡,玩到該睡覺了才回家。
盛朗外婆開的雜貨鋪子生意還不錯。
鋪子裡賣的東西是有講究的,除了日常的生活用品,就是各種廉價的煙酒,然後各式各樣的成人保健用品。
生活用品是賣給街坊鄰居的,煙酒是賣給飯店裡的客人的,保健用品的消費群體,主要是一些晝伏夜出的女人。
濃妝豔抹,噴著廉價的香水,穿著高高的鞋,有破洞的絲襪,一顰一笑都透著一股麻木的嫵媚。
林知夏覺得她們是一群早就亡故的遊魂,每入夜後,才借了一具人類的軀殼出來賣笑,吸取一點陽氣。
盛朗在小旅館長大,對這一片聲色早就見慣不怪了。他熟練地清點著安全套和保健用具,型號,價錢,記得比他課本上的功課都要清楚許多。
這少年在做生意上有些天賦,無師自通學會了促銷和捆綁銷售。比如買多少套套,就送一盒快要過期的潤滑液,或者買一個保健用具,就送瓶印度神油什麽的。
盛朗長得實在俊美,只要他肯稍微放下一點身段,說一兩句好聽的話,女客們都紛紛樂意掏錢包。
林知夏在店裡見識到了許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這東西是怎麽用的?”林知夏拿著一個保健用品翻來覆去地看,用他聰明的腦袋也揣摩不大透這東西的用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