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夏和盛朗都在悶聲笑。
盛朗低聲說:“我要反擊了。”
“別!”林知夏使勁拽著他的領子,憋著笑,“太變態了!我們不和他一般計較……”
一根手指壓在唇上,盛朗湊到林知夏的耳邊,啞聲說:“你聽好了。哥這就讓他們長長見識!”
林知夏愣住的時候,盛朗已裝模作樣地掏出手機放在耳邊,清了清嗓子:
“哎呀寶貝兒,你可太棒了!”
渾厚而響亮的嗓音立刻讓隔壁床的男生啞了火。可他的女朋友還沒有反應過來,依舊在哼哼唧唧。
盛朗敞開了嗓子,一連串的話飛了出來。
“……心肝兒,我的乖乖。哥哥是不是很給力呀?……”
越說越露骨,尺度越大,那股狂野不要臉偏偏又特別帶勁兒,夾著滿滿的嘲諷,朝著隔壁床傾瀉而去。
林知夏憋得渾身都抽抽,翻了個身,縮在被子裡狂笑。
盛朗在這方面的詞匯量果真完勝室友的女友,變著花樣地從嘴裡冒出來,他嗓音又好聽,激情充沛,聽得人耳紅臉燥。
而且說到重點的時候,他小子還把床板拍得砰砰響,現場配音!
室友瞠目結舌,偏偏女友聽不真切,還在那頭繼續。
“我靠!”室友終於忍無可忍,掐斷了通話。
“行!行!哥們兒你牛,我甘拜下風!”
他氣呼呼地掀開被子,鑽進了衛生間。
盛朗吹了一聲口哨,代表勝利的凱歌。
林知夏這才從被子裡鑽出來。他都笑出了一身汗,口乾舌燥。
盛朗俯身湊過去,把他亂蓬蓬的頭髮撥開,露出清秀的臉。
“學會了不?”盛朗小聲問。
“呸!”林知夏唾棄,“我特麽才不學這個!”
“乾嗎不學?這個將來用得上的。”盛朗一本正經地說,“剛才秀的可都是我的絕學,別人我還不教呢。那個什麽,三人行必有我師,學知識不要挑三揀四……”
林知夏在被子裡踹了盛朗一腳,“什麽歪理邪說?不鬧了,都大半夜了,睡覺!”
可是兩人都沒法立刻入睡。
盛朗的表演是真情實感的,於是身體上起一點相應的反應也是順理成章的。
而他側著身,將林知夏半抱在懷中,高大的身軀幾乎將他籠罩,林知夏也不可避免地感覺到了。
然後,林知夏自己也有了反應。
這太詭異了。林知夏頭皮一陣發麻。
他當然是個正常的男生,同齡人該有的反應,他也都有。
但是被另外一個男生從身後摟著而產生反應,這還是大大超出他的接受范疇。
林知夏渾身一僵,想把身子挪開。
可沒想他已經躺在了床邊,稍微一動,整個人就朝床下滾去。
“當心點!”盛朗的手臂有力地將人攔腰一抱,拉了回來。
後背貼上了溫熱厚實的胸膛,緊接著,一股奇異的、從未感受過的電流順著尾椎骨向上竄,直擊心臟。
林知夏下意識地挺直了身軀。
那一股莫名的電流過去了,卻是在神經末梢留下了一片細碎的火花,劈裡啪啦地炸著,就像褪去的潮水留下了滿沙灘的貝殼,在陽光下閃耀。
余韻綿長,耐人回味。
林知夏發現,自己有點喜歡這感覺。
而盛朗沉默地摟著他,一動不動。
兩個人都硬撐著,偏偏衛生間被室友給佔了。
“我……”林知夏一開口,發覺自己嗓子啞得有點厲害,忙吞咽了一下,“我去外面透透氣……”
“算了。”盛朗說,“別理,過一會兒就好了。難道還能硬撐著過夜不成?”
林知夏又想笑,雖然他知道這事沒那麽好笑。
盛朗挪了一下身子,把一隻胳膊伸了過來。
林知夏猶豫了一下,將頭枕了上去。
他曾很多次在睡覺的時候把頭靠在盛朗的肩膀邊,但這是他第一次把頭放在盛朗的胳膊上。
肌肉出乎意料地柔軟而富有彈性,很好地托著他的腦袋,很舒服。
“睡吧。”盛朗說。
林知夏聽著身後胸膛裡砰砰的心跳,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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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沒亮,盛朗就被生物時鍾叫醒,輕手輕腳地起床去上廁所。
盛朗把手臂抽走的時候,林知夏在也醒了。他突然覺得身邊一空,涼意灌進被窩裡,有點怪怪的。
他躺在床上,聽著衛生間裡傳出來的輕微動靜,隱隱覺得有什麽事,在這一夜裡變得稍微不同了。
林知夏從餐廳裡偷偷揣了兩個大包子給盛朗做早飯,然後送他去搭車回豐市。
車站確實離度假酒店不遠。
這時天已亮了,林中鳥鳴喧囂,金沙般的晨光透過稀疏的樹枝落在柏油馬路上。
南方冬末的郊野還是一片舊綠色,空氣已經有些濕潤,可春雨還沒有降落。
兩個少年並肩走著,只有有車經過的時候,盛朗才後退一步,走在林知夏身後。
車站很不起眼,就是一根樁子上掛了一塊鏽跡斑斑的牌子,也沒別的乘客在等著。
一想到盛朗又要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六個小時的車回去,林知夏的鼻子又有些發酸。
“那你午飯吃啥?”林知夏問,“這裡連個小賣部都沒有,不然你可以買一點吃的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