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聞曜風看在眼裡,卻已經厭倦靠近他。
再往前走,路變得愈來愈狹窄。
光線被吞噬的更多,剛才還能看清船槳的輪廓,現在已經伸手不見五指了。
遠處突然傳來女生的驚叫聲:“啊啊啊痛——!!”
聞曜風心想節目組不會讓他們進鬼屋吧,再一抬腳差點踩了個空。
這地形不對勁。
白淳扶著牆沿緩緩往下蹲。
“我們好像到門口了。”
果然伸手一觸,前方的路極其狹窄,附近都是空的。
話音未落,獨木橋亮了起來,散出月光般的銀輝。
廣披針形的樹葉舒展相生,淺金色的花蕊隨之吐露。
一叢一簇,蜿蜒著布滿整座長橋。
視野逐漸映亮的同時,橋下的沙丘猶如河床般展開。
白淳在這一秒想起了月桂樹的傳說。
太陽神由於嘲笑丘比特被他的金箭射中,為之愛意橫生。
可他心儀的另一方卻中了鉛箭,從此厭惡愛情。
阿波羅一望見達芙妮,就立刻向她飛奔過去,不斷傾訴自己的愛慕。
後者恐懼逃竄,越過山川田野,最後體力不支地向父親求助。
“請幫助我,父親!大地啊,裂開了吞我進去吧!”
話音未落,她化身月桂,金發延展猶如樹葉,臂彎凝固成為樹枝,最終遮蔽於灌木叢林之中。
阿波羅仍舊愛她,只能擁抱著樹乾,聆聽月桂葉的沙沙響聲。
“你將成為我的樹。”
他閉上眼低喃。
“你將終年長青,成為勝利者的榮冠。”
白淳走神了一會兒,忽然發覺聞曜風那邊沒聲音了。
“曜風?”
聞曜風在努力保持平靜。
他根本沒有注意白淳,視線放在橋梁與沙河之間的落差上。
大概一米左右。
他反覆看了好幾遍懸空高度,就好像多看幾次這橋就能矮點。
好煩,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剛好還是獨木橋,跟小時候他走過的那個……一模一樣。
沙丘單純起減震作用,本身沒有危險。
腕表已經有文字說明提示,掉下去也不會被卷走,節目組導演親身打滾測試過安全性。
“也許這下面就是珀涅俄斯河。”白淳分出一根船槳遞出去,有意調節氣氛:“還挺詩意的,用船槳來當平衡木。”
聞曜風揚了個笑,心裡默念橋不高摔下去也沒事,血液卻逆著方向往回湧,手心已經開始發涼。
記憶裡的褪色畫面一閃而過,讓他有些呼吸不暢。
學校操場站滿了人,氣球橫幅鮮豔招搖。
其他小孩牽緊爸爸媽媽的雙手,大笑著從獨木橋上快跑而過,盡情享受遊戲的簡單快樂。
他站在獨木橋的起點,老師表情困惑,說話時有些不安惶恐。
“曜曜,你爸爸不是剛才還在這呢?”
媽媽就站在不遠處,哭到眼線睫毛膏都隨著淚水一起往下流淌,猙獰如黑色傷疤。
“準備——!”
發令槍砰的一聲響起。
所有小孩都牽著爸媽的手快步往前跑,笑聲響成一片。
他下意識往前奔跑,左右兩側空空蕩蕩。
只剩老師的驚呼聲:“曜曜!你等等!”
他那時還沒有長高,卻咬著牙拚命往前跑,像是想要躲開什麽揮之不去的恐懼。
快到了,就快到了——
腳下倏然踩空,失重感隨之襲來。
“曜曜!!”
“小風!!!”
白淳注意到聞曜風一直沒有說話,低聲給了個台階:“你先觀察一下,我去探路。”
他練舞多年,平衡性一向不錯,握著船槳往前走。
腳步乍一落在月桂橋上,淡金花瓣也一同旋轉綻放,零落飄散於滿橋花葉之中。
白淳不確定這橋會不會突然移動,走的克制。
沒等他往前多走幾米,突然就有金色物體嗖的一聲撞了過來!
“小心!”聞曜風立刻回過神,大跨步將他一把拉回,眼神凌厲:“什麽東西?!”
深金色空心圓球高高飛出一道拋物線,陷進沙丘裡閃了閃就滅了。
“是寫著希臘文字的金球,”白淳沒被嚇到,還湊過去看:“畫了太陽紋飾,真跟神話有關系。”
“所以——我們得用船槳打躲避球?”
聞曜風原本就不想走這種懸空的橋,這會兒反而逆反心湧上來,拎著另一個船槳就往前走。
一步兩步,破空聲再度出現。
“啪!”
“砰!”他反手就將金球打出,猶如擊殺不馴的鳥。
不就是一架橋,有什麽好怕的。
聞曜風沉著臉色往前走,破空聲再三激發。
“啪!噗!砰!”
東南西北的金球越走越多,剛開始還能保持節奏一步回擊一個,後面簡直像是黃蜂群炸開一般根本應付不過來。
聞曜風在重心不穩的前一秒徑直跳下去,好在沙丘減震效果很好。
在他離開橋的同時,所有方位的攻擊緊跟著全部停下。
“這樣沒法過去。”
白淳在他出發以後就跟在身後,還幫著擋掉不少球,這會兒已經退回出發點。
他彎腰觸摸那光華變幻的長橋,皺眉道:“曜風,我們得想點別的方法。”